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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性缺氧(2)

作者: 姜厌辞 阅读记录

时间显示为2023/6/7 03:24

“经检验,汪有亮体内含有大量酒精。”

这句补充就像在佐证监控里汪有亮为何会出现摇摇晃晃的走路姿势。

夏冉像想起什么似的,反应大了些,“离开书店后,我去附近便利店买了一打啤酒,分给他几瓶。”

赵茗又推过去一张照片,背景为天桥底下,汪有亮常待的那块区域,麻袋旁杂乱无章地散落着几个易拉罐空瓶,一半被人踩到变形。

“是这种吗?”

夏冉指尖在照片上划开一个扭曲的圆圈,“易拉罐装的是我送的,玻璃瓶装的不是。”

她仔细回忆了下,“我到那的时候,没见到这种玻璃瓶。”

赵茗点了点头,将话题带回监控探头上,“监控死角通过去的只有一条路,也就是你的书店,附近没有监控,唯一一台能录下汪有亮尸体在的地方的监控就装在你书店里,我问过店员,那台机器两天前就坏了,你也一直没换新的。”

他陡然转变语气,接近于闲聊的口吻,“也是巧,店里这么多台监控,怎么偏偏就是能拍下犯罪现场的那台坏了?”

夏冉无视赵茗故作不解的神色,诚恳道:“这个说起来还得怪我,开店经费不足,想来想去也只能在监控上抠搜,三台中两台是次品货。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当初说什么也不会省下这笔钱。”

有人敲门进来,是之前去调查夏冉不在场证明的警员,他覆在赵茗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赵茗神色一凛,“行,我知道了。”

后一句话是对着夏冉说的,“夏小姐,今天就麻烦你了,到时候有什么新进展,还得再劳烦你跑一趟。”

夏冉听懂了,这是她的嫌疑还未彻底洗清的意思。

官腔谁都会打,夏冉一副好市民愿意配合的态度,笑说:“要是我想起什么之前被忽略的细节,我也会第一时间告诉赵警官的。”

赵茗笑了笑,给一旁的警员使了个眼色,年轻警员留给夏冉一个联系方式后,将她带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比讯问室清爽很多,夏冉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悄无声息地从鼻腔释放出压抑许久的浊气。

没走出几步,身后传来脚步声,重而快,很快赶上他们。

赵茗厚重的嗓音降落在头顶:“我待会还要去市里一趟,回头见到靳法医就帮我传个话,就说今晚给他办个迎新,至于地方你们先定,到时候发我手机上就行,我争取准点赶来。”

-

今天是周六,一周内流量最大的一天,碍于出了凶杀案,现场还是在书店门口,夏冉从警局出来,绕路经过书店时,发现警戒线还拉着,不远处围着不少议论纷纷的人,一时半会没法开门营业,她痛痛快快地给员工批了两天假。

书店是一个半月前才开始营业,规模不算大,店面离中心商业圈有段路,所以租金不贵,胜在离三中近,生意算不上冷清。

店里有两名员工,一男一女,男的叫林束,长期工,跟她同岁,女的叫何至幸,十七岁,正在念高二,只有寒暑假和周末会来店里兼职。

两人在群里问她现在是什么情况,警方是不是在怀疑她。

夏冉说了假话:【没有,别多想了,这两天好好休息,工资照给。】

夏冉去附近花店买了束雏菊,在天桥站了会,将花扔进河里。

放在兜里的手机又响了几声。

林束:【晚上的聚餐要不先取消了?】

夏冉:【照常吧。】

林束:【你肠胃没事了?】

夏冉:【暂时死不了。】

林束:【那行。】

夏冉租的房子离书店不远,步行十五分钟,老式居民楼,墙体斑驳,背面被幽绿色的爬山虎占据,从外观看,破败,颇具年代感。

公共楼道堆满杂物,常年无人清理,楼梯扶手处积了层厚重的灰尘,靠近拐角的位置结着密密麻麻的蜘蛛网,飘过来的风里都裹挟着一种炎炎烈日都晒不干的潮湿酸腐味。

偏偏楼房对面是别墅区,两者间仅隔一条河,贫穷与富贵泾渭分明。

那会是下午三点,天色沉沉,要下雨的征兆,富丽堂皇的洋房被嵌进灰色调的背景板里,像墓碑上庄重的墓志铭。

生前天壤之别,死了还不都一个样。

夏冉撑在围栏上,单手拉开易拉罐拉环,手腕轻轻晃了下,将啤酒送到嘴边。

聚餐定在晚上六点半,喝下一罐听装啤酒后,夏冉去卧室简单冲了遍澡,上床躺下,准备眯会眼睛,没想到这一觉睡得格外沉,醒来时大脑一片空白,塞不进任何情绪,连记忆都有了卡顿,不知今夕何夕。

她赶在最后一分钟抵达聚餐地点,却只有她一个人。

微信有两条未读消息,分别私发过来的,说的同一件事:临时有事,得迟到半小时左右,让她先吃。

定的位置在一楼,统一的半开放式包厢,没有门,包厢间用屏风隔着,夏冉听见一道耳熟的声音,有点像下午在警局见到的小陈。

她没在意,坐在座位上刷了会手机,才去点的餐,最后嘱咐服务员晚半小时上菜。

交代完,也没回包厢,而是离开酒楼,在附近漫步目的地闲逛了会,回来时进的后巷。

尽头墙体低矮,一抬下巴,就能看到远处高楼交错辉映的霓虹灯,在细细密密的雨丝里,有点像水族馆里成群结队的热带鱼,朦胧又漂亮。

她就是在这时看见的靳司让,说得再准确些,是先听见的声音。

“自己点。”

他的嗓音极具辨识度,过去八年还是如此,比成年男性的醇厚多出几分薄荷糖般的清凉润泽感,说话的语速不快不慢,没什么感情,平铺直叙一般。

夏冉呼吸一滞,循着声音看去,不到片刻工夫,听到截然不同的声线。

“大伙都在包间,你一个人跑出来,耍孤僻呢?”

说话这人背对着自己,他身材高大,穿着修身黑T,背肌健硕,瞧着有点眼熟,他接过靳司让抛来的打火机,脑袋一歪,娴熟地点上。

夏冉从他雄厚的声线推测出这人就是早上讯问自己的赵茗。

赵茗眯着眼吐出烟圈,“我看尸检报告上说,汪有亮被人掐到甲状软骨骨折了,普通女人——不对,应该说那种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女人有那力气将人绞杀吗?”

靳司让瞥他眼,嗓音如陈了一夜的凉白开一般寡淡,“你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

赵茗看了眼自己手臂硬邦邦的肌肉线条,“我怎么——”

话说到一半截然而止,脸色憋得难看,敢情这货搁这咒自己呢?

赵茗没法再跟他待下去,飞快掐灭烟,推门进了酒楼。

靳司让嘴里这根烟抽得早,加上人就站在通风口,熄得也快,他低头敲出另一根,还没含上,动作僵住了,慢了好几拍才点上。

寂静又晦暗的夜,人心总是格外敏感,也最容易滋生出一些微妙不可言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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