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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性缺氧(19)

作者: 姜厌辞 阅读记录

夏冉刚追上去,就听见他说:“今晚我通宵。”

她疑惑:“你明天不用参加复试了?”

“钱都被拿走了。”

言下之意:没钱住酒店,随便找个便利店凑合一晚。

这对夏冉而言不是问题,她大方一挥手说:“我有钱,你要是求我,今天晚上我允许你打地铺。”

靳司让嘴硬,说不出求人的话,他的重点也不在这,“你身上还哪来的钱?”

夏冉扬着下巴,一副急待夸奖的反应,唇线也高高翘起,“我在书包夹层里藏了点私房钱。”

“多少?”

夏冉不觉得靳司让这清高的性子会惦记上别人的钱,尤其是她的,于是坦荡荡地将自己家底全都兜了出去,“攒了有二百五吧。”

靳泊闻给她的大笔零花钱,她都没要,五块十块的她倒收下过几次,全用在买零食上,以至于攒了大半年,才攒下二百五。

说着她突然反应过来,捧着肚子笑到不行,腾出右手在靳司让面前晃了晃,嗓音因笑声断断续续的,“我没骗人,是真的二百五,可不是在逮着机会骂你。”

她小声补充:“虽然我经常在心里这么骂你。”

靳司让:“……”

靳司让算了算,附近酒店住一晚这个钱够了,但剩下的钱估计只够他们去便利店凑合两顿。

看穿他的想法,夏冉满脸抗拒,她可以受罪,但她不想陪着靳司让受罪。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还没反应过来电量不足,就被另一只手摁住,手掌宽大,有一道细长的划痕,血迹尚未干涸。

靳司让沉着嗓问:“你想跟靳泊闻说什么?说我们的钱被混混抢走了?知道这事后,你觉得他今晚还能睡得安稳?”

夏冉举手发誓,“我不告诉他们事实就是了,就说是一不小心丢了的。”

靳司让嗤笑一声,“你丢了他是不会多想,但你觉得他会相信我会跟你一样犯蠢?”

夏冉不接这种人身攻击,反唇相讥道:“你聪明不也被人堵住,被人抢走了钱,还差点连底裤都被人扒干净了。”

也是生气,她的语气一句比一句冲,“我当初就应该在一边替那些混混鼓掌助威的,好让你——”

后半句话被人封死在嘴巴里。

她呜呜咽咽表示抗议,双手重重拍他的小臂。

靳司让感觉不到疼似的,一刻不停地捏住她的嘴唇,好一会才说:“还想说什么?”

夏冉只能咽下这口恶气,心不甘情不愿地摇头。

靳司让松开,忽然对着她笑了声,笑容是前所未有的明快。

那会他背着光,漆黑的瞳孔像深海,一眼望不到底,人一旦跌进,就容易沉溺。

傍晚的风热气未消,扑到夏冉脸上,染红了她清瘦的耳廓。

她在心里哼了声,笑什么呢,莫名其妙的。

两个人笔直朝前走了段路,眼前的景象逐渐热闹起来,有点像桐楼的小夜市,只是这里规模更大。

长长的两排,望不到头似的,吊灯挂在四角帐篷里,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夏冉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斑斑驳驳的T恤,扯了扯靳司让外衣下摆,装可爱道:“哥,我想买衣服穿。”

出乎意料的,靳司让没对她这声哥表现出任何的恼怒,循着她的视线看去,“买。”

他看上去相当好说话——要是没有接上一句:“今晚想睡大街的话,就买。”

他招惹上了人,被抢了钱,凭什么要她陪他一起买单,夏冉不干,指着T恤,堵气般地说道:“同样款式的,给我来一打。”

现实败给气话,她的钱只够买下一件,不然晚上真得睡大街,靳司让低头看向正在书包里掏摸的夏冉,“你是特意把脸和衣服弄脏的?”

他不太理解她的脑回路。

夏冉头也不抬地嗯了声,“我怕我太漂亮了,引起他们的非分之想,到时候非但救不了你,还把自己搭进去了,多不值当。”

“……”

剩下的钱不够住酒店,只能去附近的招待所凑合一晚。

房间空余的不少,夏冉要了间双人房,剩下的钱,确实只够他们买泡面。

两个少男少女来开房,容易叫人想入非非。

前台狐疑地看着他们,夏冉一急,音量都高了不少,“他是我哥,虽然不是亲的,但我们以后是要在一起生活半辈子的!”

她越描越黑,靳司让听不下去了,曲指敲了敲服务台,催促道:“能快点吗?”

前台瞅他两秒,见他一副坦坦荡荡的姿态,对于刚才夏冉的说辞信了几分,低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麻烦先登记一下。”

靳司让落笔很快,夏冉眼睛刚转过去,他就已经放下笔,用的两个字假名,龙飞凤舞的,她勉强辨认出来:夏冉。

夏冉飞快拿起笔,无视前台那句“一个人登记就够了”,刷刷在纸上写下“靳比特”,电话号码是她胡诌的,不仔细看,发现不了多写了一位数字。

这家招待所不太正规,不需要查看身份证,也不用押金,付完一晚上的房钱后,夏冉身上只剩下二十三块钱,她求救般的眼神看向靳司让,靳司让丝毫没有身为兄长的自觉,长腿一迈,朝着阴暗的走廊尽头走去。

夏冉撇撇嘴,快步跟了上去。

房间和想象中的一样简陋,两张一米宽都不到的单人小床,中间用光秃秃的插电板隔开,墙壁刷的白色,朝北,常年照不到阳光,角落有斑驳的青色霉菌,地上铺着一层单薄的地毯,暗红色,圈状污渍明显。

里面的味道也难闻,有股酸腐的脚臭味。

夏冉并非娇生惯养长大的,这会也忍不住捂住鼻子,更别提靳司让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以为他会臭着一张脸甩脸走人,出乎意料的是,他非但没有发表任何不满和嫌弃的言论,反而面不改色地将书包丢在靠近卫生间的那张床上,一屁股坐下,左臂撑在身后,右手摁住后颈懒懒转了几圈,适应环境的能力出奇的强。

少了平时争锋相对的态度,气氛显得异常诡异。

夏冉学着他坐在床边,双腿轻轻晃荡,半会才找到话题,“哥,我们晚上吃什么?”

“泡面。”

意料之中的答案,她幽幽叹气,不肯认命,又问了句:“你真不打算把我们的钱被抢光这事告诉靳叔叔?”

靳司让避而不答,“我先去洗澡。”

夏冉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他双手交叉自下而上卷起T恤下摆,露出一截窄窄的腰线,朝内垒出平实紧瘦的腹肌。

夏冉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片刻空气里响起一道不轻不重的关门声,再次睁眼时,靳司让已经进了卫生间,T恤被他扔在地上。

四肢有多处挫伤,沐浴露没法擦,靳司让只用温水劈头盖脸地冲洗了遍,没用招待所的毛巾,湿着身子套了件干净衣服。

出来时,恰好看见夏冉从双肩包里拿出一个透明塑料行李袋,里面装着睡衣睡裤,还有明天穿的T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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