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缺氧(131)
夏冉心里的怒火窜了上来。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如此迫切地想要找到闫平。
离开前,夏冉最后问道:“要是我不见了,我妈她一定会急疯,既然你刚才说你跟我妈一样,那要是闫平消失了,你也会疯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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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完孙淑贞,差不多到了靳司让下班的时间点,两个人一起回的公寓。
洗完澡,夏冉坐在床边发呆,正对着落地飘窗,持续性的降雨终于停歇,远山的轮廓在夜里清晰不少。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不停,不同人发来的,聊的话题很单一,问她好点没有,当然也有来宽慰她的,她很快扫了遍,胸口还是闷,难受得快要喘不过气来,说不出“好多了”那种违心的话,索性全都没回。
苏岚的消息是在最后进来的。
【一直忘了跟你说一句。】
【你早就有自杀的想法了,情况不会变得更糟了,以后只会有上坡路。】
夏冉盯住看了会,很慢地敲下:【我找到我妈了,她不是意外去世的。】
苏岚没问她具体情况:【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夏冉看似牛头不对马尾地答:【这几天我经常梦到我妈,一开始她在责怪我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找到她,现在变成了我们就那样面对面站着,谁也不说话,没多久她的脸就变成了恐怖的窟窿,不管我怎么想象她曾经的模样,都填补不上她被蚕食掉的空隙。】
发送成功后,夏冉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倒扣在床上,换了个姿势,曲起双腿,脑袋埋进膝盖间,试图屏蔽掉外面的所有声音,可还是会有窸窸窣窣的动静进入耳膜。
她辨认出是靳司让的脚步声,迟缓地抬起头,听见他问:“头发怎么又湿了?”
夏冉忙不迭说:“我没把头埋进浴缸。”
从他眼睛里拆解出几分探究的意味,她底气忽然有点不足,声音轻下来,“去浴室拿冷水泼了脸,估计是这时候把头发弄湿了。”
靳司让没有质疑,去拿了吹风机,将风力调到最小档。
夏冉垂下头,余光时不时进来他的手,一下子就将她的注意力夺走,好半会她才别开眼,看见自己发尾有一小撮发尾打了结,这才想起她似乎很久没有去过理发店打理头发了。
靳司让也注意到了,关了吹风机,准备替她解开,“会有点疼,忍着。”
夏冉犹豫着说:“还是直接把这一撮剪了吧。”
“不心疼?”以前方堇带她去理发店只剪个两公分,她就心疼得嗷嗷直叫。
夏冉摇了摇头,靳司让起身去客厅拿剪刀,她小步跟了上去,在沙发坐下,示意他也过来坐。
靳司让照做,伸手抓起她的一绺发,剪刀抵上去,好半会又往上挪,“剪多点?”
夏冉斜眼看了下他比划的位置,卡在脖子那,稍顿后她点头,“好。”
他动作很快,剪出来的效果却比夏冉想象中的好很多,甚至能看出发尾的参差感。
只是她从来没剪过短发,镜子里的人对她而言有些陌生,“感觉我走在街上,都没几个熟人能认出我。”
靳司让认真看她几秒,“你现在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也没法第一时间把你认出来。”
“真的啊。”夏冉莫名其妙地笑了声,隔了一会突然问:“还没有找到闫平吗?”
“没有。”
靳司让顿了两秒,不动声色地补充:“据赵茗他们推测,闫平现在可能在城西动车站附近一处正处于停工状态的工地里藏着,也就是阿姨出事的地方。”
夏冉哦了声,没说别的。
靳司让盯住她看了会,伸手将她头发勾到耳后:“过两天想去哪?我陪你。”
“你不用工作?”
“不用,下午提交了离职申请。”
夏冉大脑轰的一声。
不等她主动问,靳司让言简意赅地说:“我不适合。”
夏冉又懵了下,将手摁在他的左胸,平稳的心跳节奏贴着掌心传递过来,每一下都在告诉她,他的回答里没有参杂任何弄虚作假的成分。
时间好像静止了,她就那样无声地看着他,到最后先打破沉默的还是她,她搂住了他的脖子,没头没尾地来了句让人捉摸不定的话:“哥,我害怕。”
她怕到全身都在颤抖,却不说究竟在害怕什么,眼睛里藏着数不尽的不知所措。
靳司让低下头,努力让自己视线与她持平,“要是不怕就不像你了。”
说完,他视线里的她少了几分不安,多了些懵懂的可爱。
“你要是真的无畏无惧,那还需要我在你身边做什么?”
他其实还有别的话想说。
比如告诉她,在他的眼里心里,她有多勇敢,她就是他世界里独一无二的女侠,他的每一次心动里都写满了她的名字。
点到为止的深情留了白,徒增无穷的想象空间,除此之外,夏冉还感受到了温暖,心瞬间被填补得满满的,短发擦拂着她的脖颈,留下酥痒的触感。
凌晨一点,夏冉在沉寂已久的卧室里睁开眼,叫了几声哥,靳司让没有反应,她起身,踮脚离开卧室,从阳台收了内衣、T恤和一条牛仔长裤。
刚从鞋柜里拿出鞋,还来不及换上,熟悉的气息飘了过来,夏冉神经陡然绷开,身子僵硬到快不能动弹,对着空气叫了声:“哥?”
她祈祷不会听见任何回应,让她失望了,转瞬她就得到了一声再清楚不过的“嗯”。
斜淌过来的影子还是稳稳落在自己脚边,意味着他们之间的距离没有拉近分毫。
夏冉不敢转过去,双手在两腿外侧攥紧,继续背对着他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靳司让不答反问:“你要出门?”
夏冉默了两秒,“睡不着,出去走走。”
“等会。”
身后传来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远,她捏不准他的态度,自己的心里又像有两个小人在疯狂打架,一个给她施了定身咒,另一个催促她趁这时候赶紧离开。
踟蹰不定时,靳司让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顶棒球帽,不由分说地兜在她头顶。
夏冉迟缓地抬了抬帽檐,视线同他意味不明的眼对上,心跳突地漏了一拍,默默做了长达半分钟的思想斗争后,开口时的嗓音细细软软,“哥,我要不不去——”
靳司让将手揣回兜里,目光淡到像烟丝,摸不着边,打断她几乎要到嘴边的话,“这两天我教你的防身术别忘了。”
她轻轻应了声。
空气安静下来,但两个人都没动,不知道过了多久,靳司让突然又开口:“夏冉,我爱——”
还差最后一个字,夏冉却打断,“哥。”
靳司让眼睫垂落,神色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