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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年华(22)

如今的白凤衣,爹娘皆死的,连个继父也撇了她,她剩下的,只有她自己的命。

老妈子真死了,凤衣松了口气,至少那难堪的秘密,就此了了,她也想过若那老妈子不死,她该如何,真救了那大闺女?让谁去救?福祥?

那是她疯了。

她和老妈子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白立坤掳了她来,她是大干部的妻子,只是,说错了地址,她说,她住合庄,叫章福巧。

若老妈子真寻来了,定也是寻着福巧,眼见着错了人,也是苦水倒不出的,因为,她是杀人的帮凶。

所以,这些日子白凤衣躲在院子里,倒不是真怕那些嚼舌头的,只是伺机而动,她还没完全想清楚老妈子寻错了人若执拗继续搜寻她该如何,现在这一切却不必了,该死的,都死了。

凤衣叠了一篮子的纸钱青天底下蓝白火苗漫天的扬,不知道的当她是烧给爹娘的,凤衣的面上也是悲戚,一阵灰烬里,凤衣深叹了口气,握住了一旁大牛的手,自己的手冰凉,小孩子的手却是软暖,凤衣自语道:“回家吧。”

十九,风筝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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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祥于1939年4月入伍,同月,季云长接到乡里参加学习班的通知,这让春分有些忧心,按理说,只有庄子里出类拔萃的干部才会被安排着这样的阶梯提高了更进一级,但是春分担

心,儿子会就此远离了自己。

这就是身为一个寡母的矛盾了。春分紧省的这些年,只盼望云长是个有出息的,但另一方面,却又是不想母子分离,纵如今云长也是个忙的,但终是在眼前的,就像心头揪着一根

风筝的线,松一些的,总是舒坦,若牵的远了,就会绷的紧的连呼吸都是忐忑疼痛。

但事关儿子的前程却又是说不出口的,只闷气着,福巧婆媳贴亲的,直憨孩子的也瞧出了春分这几日的郁静,问云长:“娘这几日是咋啦?是不啥不适了?”

云长倒是透彻的,蹲在春□前道:“娘,咋啦?”

春分再如何的沉忧心境在孩子面前永远是不会露一分的,只淡淡说道:“没啥,我只是听人说外头小日本的飞机到处炸房子炸人!”

云长道:“娘,您儿子命大着呢,你别瞎想。”

又道:“若娘不想我去,我就推了不去。”

春分道:“那哪成?这是上头领导器重栽培你,人家想都不成的机会,你不去哪成?”

云长道:“好,那我去。待一结束了我哪也不去,立马的就往家赶了来跟娘报备,一丝也不耽搁,可好?”

春分笑道:“你呀,可别让人当你娘是个扯后腿子的!领导上让你做啥就做啥!我有大巧伺候着,多个你啥也不会的在身边反是添堵!”

云长晓得春分这话是讲的违心了,但瞧得出自己的此番承诺母亲的心境却是好了许多的。

春分在云长心里的分量是山重的,就如同当年他与云松一同考学,一样的出路,云松走了,他却留下了,只是舍不下母亲。或者这样的决定让他就此失了许多,但这一头却是含辛

茹苦强撑着只为着自己的母亲,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忍的。

贴亲近的人,有时候掏窝子的话,反而就说不出口,只是当年春分在得知儿子铁了心的不去外读留在家里后,纵淌了大半夜惋惜的眼泪终也睡沉了几日来唯一的踏实稳觉,隔壁彻

夜不眠的云长听着母亲终于舒畅起来的小呼噜,一颗仍酸涩着的心,也就此放敞了。

孰重孰轻的海阔天空与相依为命,终是近在眼前的孰亲才是缓了那心头纠结的药。

福巧也晓得丈夫去了县城进修很有可能此后就远调到了城里,若是那般,虽也不是隔山隔海的,却也是相见愈少。

福巧虽不似春分思虑焦多的,但只新婚一年也有些踌躇,云长走的前一日,终直了问:“上头的意思,是要调离了你去乡里?”

云长笑道:“你哪听来的?”

福巧道:“都是这么说。”

想了想,又说:“若那样,你此番去了,可别在那攀学坏了。”

云长眉头挑挑,说:“啥?”

福巧嘤咛的,还是鼓了气道:“就跟,那调离了的胡二根似的,别跟攀了那些个该打的陈世美!”

云长哑然失笑道:“福巧,你是不放心我?”

福巧低语道:“我自是信你,只是都说上里热闹,坏胚子脸上没贴字谁知道呢,你虽聪明,但小孩心性软耳朵根子的,我怕你受了骗了!”

云长倒不知道自已在妻子心里是个这副形象,笑道:“我哪像个小孩了?”

福巧道:“上回我跟你说胡二根的事,你不就是不信,我们陈姑娘说了,你们男人,就是天真!”

云长哈哈笑道:“你们陈姑娘倒是一针见血的!”

又说:“老胡那事我不是不信,只是想你们再查清楚些,他到底是组织上一步步培养上去的人才,乱扣了帽子不好!”

福巧道:“他媳妇都上吊了,还能有个假的?”顿了顿,又说,“再说,那胡二根,也自个承认是有了外心了。”

云长道:“有了外心,并不见得就是事实依据,你们拿奸捉双的,也得有了真凭实据的底气才成!”

福巧不服气叫了句:“心变了不也是不忠!”

云长怔了怔,道:“你说的也是理。”又问,“那二根媳妇那你们可疏通了?”

福巧道:“这几日咱妇女会轮个的陪着呢,怕她再做傻事!”又道,“我虽不服的,但陈姑娘说的也是个理,男人是铁定了不会回来,那就干脆不要了,独个一人,还乐得清静,

不过那二根嫂子如今心伤的不行,怕是还想不通,再看看吧。”

云长道:“说到底他们这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硬凑合的,芝麻对不上绿豆,本就没什么感情。”

福巧气道:“你说的啥,没感情了,还弄的孩子都两个了?”

想了想,猛然又对上云长的眼,眨眨,云长笑道:“干嘛这般气呼呼看我?”又说,“这一阵,你的火气倒大。”

福巧道:“那是不平的事看多了,实在心烦。”

云长道:“你即入了妇救会,往后这样的事得更多,要自个沉的住气才成,自个都稳不住的话,又何谈去帮旁人呢?”顿了顿,又说,“不过不怕,待我回来,有啥人前不好说的

闷气话,一股脑吐露给我就好。”

福巧瞄一眼丈夫,云长笑道:“瞧你气鼓鼓的样,夏日还未到,你这青蛙嘴就出来了!"

福巧一推丈夫,说:“去,你才青蛙呢!”

这一推,就给云长直拉到怀里了,福巧负气的扭动了,云长人纤瘦,气力却是不小的,搂的紧,福巧渐渐也就服软了,趴在丈夫胸前,听着那心跳。

福巧喃喃说:“明个,你就真走了。”

云长道:“福巧,我定是要回来的,庄子里需要人,何况,你在这,娘也在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