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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小妖出墙来/风妖(出书版)(72)

“你不要下水,污了你的衣裙。”他说,一身黑衣立在水中,定定的看着她,“我替你找回来。”

她又是一惊,然后点点头,看着他沉入水里。

不多时,他捧了那簪子浮上来:“是这个吗?”

她欣喜,忙点头。

“我替你戴上。”说着拿了簪子靠向她

她向后退了一步,表情有些怯,然后看他一脸失望,拿着簪子不知所措的样子。

不过还是个孩子,她有些不忍,便又侧过头去:“戴在这边。”她说

他转忧为喜,高高兴兴的替他带上簪子,嗅到她发间的清香,脸顿时红透。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他。

“君莲,”他说,“你呢?”

“我……。”

“朝容。”在她要回答时,身后有人唤。

她回头,他也看过去,是个气宇不凡的男子,他认识,那是天帝。

“朝容,怎么跑来这里,进去吧。”天帝冲她招招手。

她一笑,万般温柔,为了那个唤他的男子,然后回头看他一眼,匆匆去了。

他眼看着他们走远,嗅着指间的余香,第一次尝到妒忌的味道。

他一千岁时上天宫朝圣。

那时的他已经是个翩翩美少年,众多仙家都想把自己的女 儿嫁给他,但父君帮他定了天帝的女儿。

天帝的女儿不过四百多岁,还是个小女童,当时天帝病魔缠身,他在天帝的床塌旁行了礼,然后看到朝容牵着女儿走了过来。

五百年不见,她依然美丽,只是眉宇间的怯意已淡,取而带之的是一股凌利之气他不喜欢这股气质,但他仍是痴迷般看着她。

“那以后就是你的妻,”天帝没有注意到他的分心,手指颤抖的指着那女童,“我的女儿。”

他这才回神看过去,是个表情冷淡的女孩,眉目像极了她的母亲,只是他丝毫没觉得心动,对他来说那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天帝邀他在天宫住上几天,他欣然同意了。

浩淼天宫原比父君的赤霞宫来的气派,他一路看,一路玩,路过天池看到那满池的白莲时他想起了那时的她,低身轻嗅莲香,那般美丽,然后猛然间相思涌出,他忽然很想见她。

而她像是知道他所想,在天池的另一头缓缓而来。

“君莲,好久不见了。”她依然一身白衣,冲他嫣然一笑。

别人都唤他“君少”,她却直接唤他名字,他胸口不觉一颤,又是满脸通红。

“朝容还是这般美丽。”他看着天边的朝霞仙子起舞,像是在夸奖朝霞美丽,又像是在夸她。

她轻笑,也看过去:“美是美,不过再美也是过眼云烟,可惜了。”

“什么意思?”他看向她。

她忽露悲凄之色,转而轻声低泣:“天帝病重,恐不久于世,以后我孤儿寡母该有多可怜?”

“如何可怜?”看她哭泣,他慌了手脚,采了手边的莲叶,化作碧绿的帕子递给他。

她嘤嘤的哭,碧色的帕子纠作一团,却不发一言。

他发急:“朝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终于说话,垂眸道:“天宫之事,少君还是不知道为好。”

她又唤回“少君”,人转身欲走。

他咬牙,一伸手拉住她,手中触觉如一盈碧水,柔软无骨,他心里一荡,情难自已,手中一用力,即将她拥在怀中:“到底何事?”

她却慌张,手轻垂他的胸口:“不可这样,放开我。”

香馥在怀,他怎肯轻易松手,反而抱得更紧,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喜欢你。”

她猛地一震,用力推开他,微怒道:“休要胡说,我是有夫之妇,又是你的岳母,你怎可这般大逆不道?”

他向后退了一步,看她发怒,有些无措,就如那年他要替她戴上簪子那般不知所措。

“我,我。”他说不出话来,方才说“我喜欢你”的勇气顿时消失无踪。

好半天,他垂下手,道:“曾经沧海,我不会娶你女儿的。”说着甩手而去。

他违了天帝的意,当日就与天宫取消了婚约,父君大怒,收回了他继承赤霞君 的姿格,被流放人间。

结庐在一处深山间,他依着一个莲池而居,放下名利,他异常轻松,每天与莲花为伴,想着初见朝容时她发间的芬芳。

从不后悔,即使永远留在这里也不悔,然而还是会想着她,那美丽的容颜,那悲伤的眼,那天她哭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总是想。

直到有一天,苍天忽然黯淡,雷声阵阵,他望着天空,看到一张扭曲而哀伤的脸。

天宫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前来探望他的娘亲说,天帝驾崩了。

天帝驾崩了?

忽然间,他好想见她。

于是,他逆了天命,冒了被天兵发现的危险,来到天宫。

天宫依然华丽无双,先帝既崩,新帝初任,一派新气像,唯独不见她。

他不敢到处打听,又不甘未见到她人就离开,然后听到一群过路的仙女说她被囚禁了。

囚禁了?为何?晴天霹雳般。

他随即拦住了那群仙女,原来不过是宫中的纷争,天帝的大儿子称帝,因此囚禁了同样有继承权的她的女儿,成者王,败者寇,天上人间都是如此。

他想救她,但又哪里敌得过这天宫众仙,所以他化作莲花,隐在天池之中,伺机而动。

昼夜交替时,虽然天宫依然如白昼,但神仙也有休息之时,天边凤鸟睡去,众仙也睡去,他现了身,往天牢而去。

天牢不过是一处结界,隔着结界,她看到她怀抱着女儿,披头散发,神情呆滞,还哪有往日的风华。

万分心痛,他施了全力,以身体为刃,生生的劈开结界,赤霞一族与天帝平级,他是下代赤霞君的继承人,法力自然不可小觑,堂堂结界怎难得住他?然而结界需由上仙的鲜血祭,所以劈开时,他已浑身是血,摇摇欲坠。

“随我走。”他颤着声音。

回到人间,恍如隔世,他施法消去了三人的行踪,隐在山间。

“你何苦?会牵连你赤霞一族。”她看他浑身浴血,哭道。

“那又如何?”晕倒前,他终于吻了她,如痴如醉。

第二日,他醒来,父君捎信来,赤霞一族与他再无瓜葛,生死由他。

他只是淡然一笑,看着她道:“朝容,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可好?”

朝容先哭,后笑,点头。

就是那山间的茅庐,成了三人的家,有生以来,这是他最快乐的时光,然而每当朝容抬头看着天空时,他看到她的眼从未有过的晶亮,心里就隐隐的不安。

直到有一天他再也忍不住问她:“朝容,你要什么?”

“我要我的女儿做天帝。”那一刻,他又从她眼中看到了那股凌利之气,像一把利刃,穿透了他,冰冷异常。

“与我在一起不好吗?”

“好。”

“那为何?”

“我怎甘心像个凡夫俗子那般 活着,要知我曾是天宫的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