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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讷相公别捉急(93)

——

夜,漫长。

无尽的颠簸仿佛永无休止。

从寂静的林间,到陡峭的山道,又转踏上尘土飞扬的大路,奔腾过欢流的小溪……直至日出日又落,耳旁踏踏作响的马蹄之声亦不曾消失片刻。

身后始终有一双坚强有力的手臂紧紧环抱着自己。

冷时有他的衣袍将她整个人小心包裹,热时又有他清凉的手掌缓缓慰贴在额前……不辞辛苦、不嫌麻烦,带着她跨越万水千山,迎接着朝霞与日暮、穿越过山风与浪涛,一路带着她不知走了多久,不知到了哪里……

等到意识再度恢复之时,云镜方觉那无尽的颠簸终于消失。

身下是平坦柔软的床铺,轻软的绸被有着从前熟悉的紫檀气息,耳中偶有唧唧喳喳的鸟鸣,亦有着或轻或快的脚步忽近忽远地三两而起。

暖暖的阳光照得人舒适至极,满身的酸痛与疲惫在这一刻似得到释放,令人滋生一股浓浓的倦意。

纵使外面一切已发生翻天覆地巨变,也只想避开那薰人发烘的暖阳,翻个身继续睡。

可是,有人却不想让她再这样睡下去了。

一道突然的开声,瞬间便打破了四周的宁静。

“她到底怎么样了?都睡了三天三夜,怎么还不醒?”

清涩带点微哑的声音陌生而又熟悉,虽音量不高,却于宁静的房中听得格外清晰。

外面打帘而进的俊逸男子径直来到了床边,下一刻,一只微凉的手便轻轻覆上了云镜额前,“热度已经消退,可能是太虚弱了,需要多休息。”

“真的吗?”

青涩的声音分明映上喜意,随即云镜只觉额上一轻,换成肩部被人轻轻揽起。

正心惊,身后已有一只柔软枕头轻轻将她托住,同时萧煜略显担忧的声音便在头顶响起:“哎,小心别弄洒了,这药可是世上难寻之物!”

“哦!”

青涩之音略略靠近,云镜动动沉重的眼皮,下意识地避了直射的光线,终于缓缓张开了双眼。

立时,熟悉的床帐、熟悉的锦被、熟悉的房间便清清楚楚地映现在眼帘。

暖融融的阳光透过帘幔浅浅洒在水色床帐上,给清雅的水蓝罗帐染上一层迷离金色。

床边正端着药碗小心凑近的黑衣少年瞬间星眸一亮,清俊的面上已泛上一片喜意,无比欢欣道:“醒了!姐,你醒了!”

“黑米……”

云镜动动干涩无比的嘴唇,虚弱苍白的俏脸也迅速浮上一片笑意:“……真的是你,黑米,我不是在做梦……”

“是我,是我!姐,你终于回来了,黑米好想你!”

清瘦的少年眸眶一红,手中的药碗不经放下便端着手上迅速扑将过来,直看得床边的萧煜俊眉立拧,已快手探出将药碗稳稳端了过来,“混小子,若将药给洒了,看我不揍扁你!”

“我才不怕!”

黑米得意一笑,人已毫无顾忌地一头扑抱住了床上的女子,歪着头挑唇对着萧煜示威:“有姐在呢,你若打我,姐会帮我!”

听了这话,云镜不自觉弯起了唇角。

虽被黑米这么重的扑上来一下子压得够呛,却依然有种满满的欢喜由心底散发。

这孩子,不过短短时日未见,他简言短语的毛病已经改掉,竟可以这般流畅自然地说话了。

还是萧煜体谅地伸手拍了黑米一脑袋,揪着他的衣领将他直接给拎回了床边,板着脸极有严师样地训道:“还不给我赶紧站开,二嫂昏睡这么久才醒来,哪经得起你这么瞎折腾!”

“……哦!”

黑米虽不情愿,却也知姐的身体虚弱,此刻已乖乖呆到了一边。

眼看得萧煜极温柔地将药端到云镜面前,他眸子一眨,又迅速凑到了床头,趴在床沿道:“姐,快把这药喝下吧,喝完药你就有力气下床陪我玩了!”

“我又没病,喝什么药?”

云镜诧异地看了那药碗一眼,但见药汁暗红如血,却自有一股清香扑鼻,忍不住疑惑起来。

这味道,似乎曾在哪里闻过。

萧煜目光一闪,有些不自然道:“你身子虚,这是补药。来,喝了你就能恢复体力了。”

“是吗?”云镜有些怀疑。

她对药物自然比他要精通,一般药成份她闻闻气味也该知道用了哪些药材,此刻却是一样也辩识不出,当真奇怪。

不过对萧煜她却是有足够的信任。

见他没应声,便也没多问,只就着他的手将碗里的药静静喝了起来。

然这药汁一经入口,便有一种极清凉的感觉顺喉而下,而那种美妙至极的味道,也是一经入口便让她迅速记起了曾在哪里喝过。

一碗喝下,萧煜将碗放回桌上,转身便见床上的女子面色已由方才的苍白渐渐变得红润晳白,甚是惹眼。

然那双紧盯着他的眸子却教他心房一触,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故作无知道:“二嫂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莫非多日未见,二嫂觉得我比以前更俊了?”

“刚才给我喝的那是什么?”

云镜岂会被他三言两语给忽悠住,美眸配合地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眼,倒将萧煜腾地看了个大红脸,一时僵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耳听得她看了自己半晌却开口直奔主题,有些无奈地摸摸鼻子,坦白道:“那是二哥从雨楼公子那里换来的灵药,说等你醒来后让你服下,你的病就会痊愈了。”

萧煌?

云镜眸色一讶,有些不信:“他拿什么换的?”

如果她没有记错,自己方才喝的应该就是龙紫霄之前给自己喝的那什么天香玉露。

虽然换了一个容器看起来外观上两者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是那种口感与味道,却是世间少有,她一尝即知,绝不会记错。

这就罢了,奇就奇在那龙紫霄那晚才被自己算计,正满眼喷火地想找自己算帐呢,又如何肯拿这么稀罕的奇药来给自己补身体?

怎么着也该掺点毒药什么的进来,就算不直接将自己毒死,也会弄点什么让她生不如死或没有他给解药不能根治的东西在里面。

又以他那么心高气傲、手段狠辣的人,怎么会有东西不直接用抢的,还神秘兮兮地愿意与人交换?

萧煜见她满眼不信,知道有些事情瞒不过她,只得耸耸肩,诚实道:“是拿二嫂你身上的一样东西去换的。呃,你那什么眼神?瞪我干吗,那是二哥拿的,你要瞪等二哥来了瞪他去。”

“萧煌呢?”

云镜则很配合地一把掀开被子,趿了鞋子便轻松跳下了床,到吓得萧煜与黑米双双一跳,已极快地上前将她拦住。

“小心,姐!”

“你要去哪儿?”

他们二人一脸紧张,云镜却精神饱满,丝毫没有昏睡三天骤然下床的昏眩感;直看得萧煜又是呆了一呆,随后一脸惊叹道:“怪不得二哥说这药你只要一喝就好,果真神奇。”

“我去找萧煌,问他拿我什么东西跟那龙紫霄去换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