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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讷相公别捉急(36)

之所以是萧煜而不是其他人,是因为大哥萧炫事务繁忙,大嫂与姚婧几个女眷畏怕黑米,而家里的护院最近多抽调去了做其他事,无法多安排出几个来看护一个她“傻”二奶奶。

而娘是不须指望,只有萧煜素来游手好闲、自由散漫,整个丹城的街市巷道没有他不熟的。

由他带着云镜,即便不是最合适的,也是最合理的。

十五这日天晴气朗,万里无云龛。

云镜美美地睡了个懒觉,等到醒来已至隅中时分。

苑里比平时相对热闹,因着萧煌不在,下人们要比平日里散慢得多。

几个粗使婆子草草做完手上的活计,便聚到后院或纳制鞋底或缝补衣裳,边晒着太阳唠着家常,不时传出几声哄笑,一扫平日苑中清静丘。

丫环们则聚在偏房里做着各自喜欢的花灯,见到云镜自行穿衣从房里出来,几人也俱不慌不忙,剪纸的剪纸,打面糊的打面糊,扎灯架的扎灯架。

端的是分工明确,合作欢愉。

只有负责添图绘彩的冬竹抬头看了云镜一眼,目光在云镜随意选的浅蓝色菊纹衣裳停留片刻,转而对着正忙乎做灯座的小蓉呶了呶嘴,示意道:“二奶奶起了,小蓉你去帮着二奶奶收拾一下,这些待会儿再弄便是。”

“这么多人为什么是我去啊,姐姐可真偏心。”小蓉有些不情不愿地嘟嘟嘴,一时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再说今日姑爷又不在,难得让人偷回懒,姐姐就饶了我吧!”

冬梅听了到也没生气,旁边的春梅却是抿着嘴“扑哧”笑了:“不是你还能是谁呀?你这口口声声还叫着姑爷呢,服侍自家小姐的事儿难道叫我们抢着去么?”

一句话说得房里的其他几人都逗笑起来,小蓉也是又气又羞,扭捏道:“哎呀,就知道你们欺负我是新来的。明知人家只是一时改不过口嘛,又不是故意的。”

说着倒也不赖坐着,起身走到了云镜跟前特特叫了一声“二奶奶”,又引得屋里一阵哄笑。

“黑米呢?”

云镜没有搭理她,若非起来没看到黑米在外间里等她,她也不会找到这儿来。

“二奶奶怎么头发没梳就跑出来了,若教二爷看见,又会害我们挨骂了。”

小蓉如同没听见云镜的问话一般,只满脸不快地板着脸抱怨,好似跟云镜的主仆身份换了个个儿,半点也没有身为下人该有的恭敬。

“黑米呢?”

云镜重复一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到教小蓉略略不适。

下意识地回句黑米跟了李婆子去吃东西了,却说完便心底便生出一抹异样来。

说起来,她跟了小姐这许多年,便看着小姐傻了多少年。

可自去年病过一场之后,小姐却傻得跟从前有点不同。

往年成日呆滞无神的模样自那会儿便没怎么瞧见,却开始疯言疯语得更厉害,时常又做出让人哭笑不得的犯傻事儿;让她们那些从前还喜欢捉弄逗耍她的下人们全都躲她远远的,生怕闹出了什么大乱子,到时吃不了兜着走。

而今嫁进了萧家,她觉得小姐又跟在云府时傻得不同了。

至于哪里不同,她却说又不上来。

只觉得小姐的神情一天比一天生敏灵动,即便还会做些让人无语的傻事,却只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在无理取闹,从前的傻气……到似乎不太那么明显了。

尤其是最近经了二爷的教导,就更渐渐乖巧懂事起来。

衣服头乱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上一刻还梳得好好的,一眨间又被扯个凑乱。

而此刻,像这样面无表情的平静模样,更是无端教人生出一丝冷意。莫非……真应了那民间的冲喜一说,这傻病,也能冲得去么……

心底一经生出这个念头,小蓉不由得浑身一激凌,态度便不敢再过度怠慢。

有意识地放轻了声音好言好语提出带云镜回房梳妆,得到云镜点头,方才静静跟在她的身后目带观察地随之一同而去。

这一切,仅在片刻之间。

屋里的说笑之声依然继续着,除了敏感的冬竹略感诧异地抬头看了小蓉与云镜的背影一眼,其他人俱各忙各的,毫无所察。

萧煜晚间见到云镜的时候,她正在帮黑米系腰带。

那少年发带整齐,面庞干净清秀。

一身窄袖紧身交领黑衫拉衬得身形高瘦挺拔,腰系一根质地上好的银色丝带,脚穿黑底红边短靴;乍一看,清俊明朗,正张开双臂乖驯任由云镜替之束带,令他禁不住吃了一惊。

不过短短时日,这少年竟有这般大的变化,当真是士别三日,教人刮目。

“黑米乖乖别动,还差一点就好了。”察觉黑米忽然对着门口暴动不安,云镜转头看了一眼萧煜,便又回过头专心致至地替黑米继续整理衣带。

萧煜唇角一勾,惊讶的神色便迅速消失不见。

径自走到黑米的身边将少年打量一圈,无视对方瞪眉竖眼的戒防之色,他微挑了挑唇,懒懒道:“真看不出来,这稍稍一收拾,到是个模样俊秀的美少年呢!二嫂也真行,这么快就教会了他学人走路,到底是他聪明呢,还是该夸二嫂你聪明?”

自那日为这少年发生的一场对恃,他已确定他这位二嫂当真不傻,只不知因何迟迟不露真面目,一直装傻示人。

之后他便借着被这少年抓伤的借口,连着多日留在家暗中观察她的举动,却只除了见她一门心思地教这少年习话走路,也未见有其他可疑之处。

只知二哥对她倒是纵容得很,不仅依了她留这少年在屋,且为她特意开了小厨房,令一家子的人干瞪眼,匪夷所思。

此时屋里没有别人,奶娘作愰子留在这儿替黑米整理衣容,其他丫环因黑米凶悍不容近身,皆巴不得离得远远的。

萧煜说后半句话的时候,有意背开李婆子往云镜跟边倾了倾,到似故意不叫奶娘听到。

云镜眼一提,抬手已按捺住满脸警戒的黑米,转头盯着萧煜静静看了一眼。

“黑米本就是人,当然聪明。”

她不确定萧煜是不是也已识穿了自己身份,却也不急,该怎么做照旧。

反正这萧家的人个个不是善茬,她装傻只在一时,也不会由着人一味欺负。

萧煜忽而叹了一声,神情颇为幽怨:“二嫂好没良心,那日好歹我也算是帮你一回,却见我伤了至今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唉,我这一片好心,算是付诸东流了……”

他说是如此,眼底的笑意却浓浓欲溢,立叫云镜秀眉一挑,神色庄正起来。

显然,萧煜这厮确实识破了她的伪装,这明里暗里是正跟她示意呢。

也好,反正一个两个地都已知道,也不差他一个。

她还怕今日碍于他带自己出门会玩得不够尽兴,如此大家挑明,她大可以自行游玩,省得他跟着碍眼。

“这屋里没有外人,四叔说话可以不要那么费劲,随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