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表兄不可(75)

顾诚因虽囚着她不让她随意外出,但在衣食住行上却不叫她受委屈,基本上还是能够做到有求必应的。

珍珠也知她今日受了委屈, 想哄她高兴,就提出要给她炙肉吃。

以前在林府, 冯氏将她管得紧, 从不让她吃炙肉,说那东西胡料多,刺激肠胃不说,吃多了还会对皮肤不好,只偶尔去出席一些酒宴, 她才能偷偷随着宾客们一道吃上几口。

林温温一听, 果然就来了兴致, 眉眼中的郁色顿时消了大半,等仆从将东西备好拿过来时,她更是高兴的似乎忘记了今日发生的事, 满心欢喜坐在珍珠身旁, 等她炙肉。

小炉台搁在窗后, 上面放着铁架,等那石炭烧旺,珍珠开始刷油,将切好的鸡肉和鱼肉放在架子上,待炙得半熟时,撒去一把胡料,滋滋啦啦的肉油与胡料相结合,冒出一股诱人的香味。

林温温都要等不及了,咽着口水,直勾勾盯着那肉问:“怎么还没好呀?”

半刻钟前还发蔫的人,此刻两眼都在冒光,珍珠望她一眼,不由笑着道:“三娘别催了,若是炙不熟,吃了可是要坏肚子的。”

林温温撇撇嘴,吹开唇边发丝。

方才她起床后,没有梳发,只随意挽了个发髻,耳旁落着几缕发丝,使她看起来比以往更添媚色。

纵是见过她各种模样的珍珠,此时都不敢多去看她,匆忙望去一眼,就将注意力又放在了炉台上。

片刻后,珍珠将炙好的鱼肉搁进盘中,林温温笑容更深,夹起一片就往嘴里放,珍珠连忙喊她,“娘子别急……”

话未说完,就见林温温拧起细眉,一副被烫到的模样,可便是如此,那片肉她都没舍得吐出来,张开口用手朝里面又是扇风,又是吸气。

珍珠都被她逗笑了,递来花酿给她。

炉台小,一次炙不了太多肉,林温温吃完盘中那些,新的还未炙熟,便又是急切地守在一旁,宛若一只贪吃的小猫,乖巧又可人。

这次她也让珍珠拿些来吃,珍珠碍于主仆尊卑,自是摆手拒绝,林温温却是叹气劝她,“如今都这样了,还管什么尊卑,你同我一起吃便是了,不然我一个人也吃得不是滋味。”

她语气不是命令,而是带着些隐隐的请求。

林温温和珍珠是一起长大的,翡翠长她们几岁,是后来才被冯氏安排到林温温身边的,若是论感情,林温温更依赖珍珠,所以当初实在忍不住时,才会选择将实情告诉珍珠。

林温温虽性子娇惯些,可对待下人不算苛责,尤其是珍珠,有时候多扯了布料,打手饰剩下些碎金碎银,也都会塞给珍珠。

只同桌吃饭,倒是头一次。jsg

珍珠见她已经如此说,便不能再推拒了,倒了盏花酿给自己,一边喝着,一边也夹起炙肉来吃。

两人分食,明明吃得更少,等得更久,却莫名更香了。

几杯花酿下肚,两人脸颊都有些发红,珍珠再次问她,“三娘,为何今日没压住性子,要和郎君争执呢?”

傍晚林温温醒来时,珍珠问过她,那时她状态不好,不愿意说,珍珠也不逼她,这会儿见她心情好了许多,这才又问出口。

林温温将杯盏中的花酿一口饮尽,红润的唇瓣叹出一口气,“宁轩阿兄……他要成婚了。”

“啊?”正准备翻肉的珍珠忽然顿住,连忙回头看林温温,“是和谁啊?”

林温温吸吸鼻子,声音有些发囔,“还真让顾疯狗猜对了,是要和我二姊。”

“啊?”珍珠又是一惊,彻底搁下肉夹,望向林温温。

没有人比珍珠更了解林温温到底有多在意宁轩了。

当初知道宁夫人上门说亲时,林温温高兴的睡不着觉,硬是将身子熬倒了,那几日夜里是珍珠守在她旁边的,她就是发着高热,嘴角都是朝上扬的,许是梦里梦见了宁轩,她还喃喃出了宁轩的名字。

许是酒精的作用,珍珠想到那些,也不由红了眼尾,几度想开口劝慰,话到唇边又不知从何说起。闻到一股炙糊的味道,这才幡然醒神,赶紧去翻架上的肉。

她将糊了的肉放进自己盘中,炙得恰到好处的搁在林温温面前,叹声道:“三娘莫要太难过了,人的缘分天注定,许是咱们与那宁三郎……”

“其实,顾疯狗说得对,”林温温知道珍珠想说什么,她夹起一片肉,吹了吹,放入口中,望着炉台里的火,语气怅然道,“我根本不善良,便是当真嫁给了宁轩阿兄,两人在一起住得久了,他知道我与他想象中的不同,兴许便不会再喜欢我……”

“谁说娘子不善良啊?”珍珠给她满了盏花酿,又重新取了肉搁在架子上,“天底下有哪个氏族的娘子,肯同婢女一桌吃肉喝酒的?”

林温温细眉挑起,用力抿了抿唇,她如何听不出珍珠是在宽慰她,她这个人,别的许是不行,可最有自知之明,她朝珍珠笑了一下。

许久后,开口道:“你知道的,我什么都不如二姊,只比她长得好看,我看那话本上说,男子最图新鲜,等用不了多久,还不是会两看生厌,若只空有一副美貌,是没法长久的,到时候宁轩阿兄定要纳妾……”

临近婚期的那几日里,冯氏有一次私下里同林温温说过此事,她叮嘱林温温若是嫁去宁府之后,怀了子嗣,可千万不要妒忌,直接将翡翠推给宁轩。

林温温当时听完惊讶不已,反驳冯氏,为何她与爹爹就能一双人,而自己却要推人给宁轩。

冯氏没有详细解释,可那语气不容置疑,林温温当时心中不满,只敷衍应下,很快便抛诸脑后了。

此刻再想起这些,她也渐渐明白过来,她根本没有娘亲的手段,宁轩也不似爹爹那样云淡风轻,不喜麻烦与争抢。

她这般笨头笨脑,只有一副样貌绝好的皮囊,怎么可能要求宁轩的院中只她一人。

想到这些,林温温眼眶又开始泛酸,“我真的想明白了,二姊那样好,的确与宁轩阿兄相配……待日后,他便是我的姐夫了,我不能再去想那种事了。”

“娘子能想明白,才是最重要的,”珍珠说着,朝门的方向看去,两人已经知道,门外的仆从耳力极好,听到什么都会告诉顾城因,所以压低声,凑到林温温耳旁道:“总之,不论顾郎君说什么,娘子日后也不要再发脾气了,明日多做些透花糍给郎君,再说些软话,男人嘛,很好哄的……”

“不要!”林温温却是忽地抬起头来,声音也跟着扬起,“今日明显是他故意在激我,说好要给我讲趣闻,结果竟然将喜帖拿给我看?”

“我和你说,我将他手里的透花糍打翻在地,用力踩的时候别提多爽快了!”林温温说完,一连喝了两盏花酿,才又开口,“反正我豁出去了,日后也别想我给他好脸色,大不了再让他将我锁在那椅子上,不就……”

半壶花酿下肚,林温温明显有了几分醉意,她话音忽然哽住,眼前又浮出下午的那些画面,她咬着唇瓣,脸颊愈发滚烫,片刻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忽然挺直腰背,开口道:“反正他不嫌脏……就、就这样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