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系统]国士无双(126)+番外

云渊不知道陆危楼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段话语,他走进岩洞中独自生起火来,目送着苍鹰消失在愈演愈烈的雪花之下。

而军营中的陆危楼,收到了一瓶精致的金疮药。

用羊脂玉作成的瓶子来装药粉,天下只有一个人干得出来。

陆危楼追云渊的第五年。

云渊几乎走遍了这片大陆,找了个四季如春的山林隐居。桃花仙随之出现,挥手间漫山遍野的桃花开放,远远望去像是骤然起了一团粉色的流火。

而这一年,陆危楼没了消息。

陆危楼追云渊的第六年。

那个男人送来的珍花异草终于被云渊酿成了美酒,青年对月独饮,逍遥自在。无边的夜幕之下却再也没有出现那只苍鹰。

陆危楼追云渊的第七年。

酿的美酒唯余最后一坛,云渊执着杯盏,醺醺然地卧倒在花树下。还好,那个男人终究是放弃了,他也少了个麻烦。

就在青年醉眼朦胧之际,纷纷扬扬落下的花瓣像是被什么凝滞住,募地沉重几分。

云渊没有发觉,而是用指尖摸索着酒坛所在,眼角眉梢间皆是风流之意。时光让他洗尽铅华,气度却更盛往昔。

他没有摸到酒坛,指尖莫名地碰到坚硬的东西,泛起一阵凉意,直抵心脏之间。

“唔?”青年侧了侧头,慵懒地瞥见了银色的铠甲,目光渐渐上移,终是停留在了来人的脸上。

对方刀切斧削般的面容透着些许疲色,但那双深沉的眼中是永远蕴含着桀骜与坚毅,他就像是远处的青松,浑身上下皆是勃勃生机。那伤痕累累的铠甲包裹着精壮的身躯,非但没有衬得他显得萎靡,反而愈发英武不凡。

而男人的肩上,稳稳地站着一只俊逸的苍鹰。

陆危楼?云渊轻轻一笑。

“你来做什么?”好不容易安稳了两年,这男人竟自己找上了门?

“战事已平。”男人用低哑的声音说出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语。七年,他稳下了纷杂的局势,自此人族百年内再无外患。而今,是他陆危楼该做自己之事的时候了。

“所以?”云渊看着男人递出一坛封存的很好的酒酿,挑眉不解其意。

“所以来找你饮酒。”

“得了,你的药酒还是自己喝去吧。”云渊想到了往事,嗤笑出声。说实话,当年要不是心情烦躁,谁喝得下去那般苦涩的酒水?

陆危楼只是席地而坐,随手拨开了坛口的红布。

外溢的酒香渐渐让云渊坐直了身体。那酒酿的香气,和他自己所酿的几乎一模一样。

是了,酿酒的花草皆是对方所送,酿得相似也不足为奇。

“我也是好酒之人。此生酿得第一坛酒,不醉不归如何?”

陆危楼慢慢解下铠甲,笑得放纵不羁。战事已平,他放下了所有的担子,黑色瞳孔中流露的情感浓重得令人心惊。

追了云渊七年,他没有半分后退的打算。

陆危楼追云渊的第八年。

夜孤城这些年总说陆危楼太过古怪,无缘无故笑出声也就罢了,还拼了命一般地在战场发疯。十多年的事情他只用了七年就收拾得干干净净。

而成了半圣之后也不高坐在百家阁内,第一件事却是跑到山林里找人。

直到在玉宇琼楼中,他听到那个男人对云渊认真地倾诉衷肠,言语中流露的爱慕之意猛地震住了自己。

夜孤城和陆危楼相识近二十年,从未想过那个沉稳淡然的男人也会有这般炽烈的时候,从未想过他的一腔热血会洒到战场意外的地方。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第八年,陆危楼如是说道。

第94章 陆危楼番外·下

史官一向有最刻薄的笔锋,陆危楼不知道在后人的笔下那个人会是怎般模样。

他评述不了那人的事迹,猜不透那人的心思,唯独荣幸与他同生一世。

这世间何等波澜壮阔,这战争何等惊心动魄,这人何等国士无双。若是早生百年,亦或者晚生百年,他又怎能走入血与火的奇迹之中,看着那个人搅动风云呢?

爱慕也好、渴求也罢,从不执着什么的陆危楼,到底是去找云渊了。

他没什么犹豫地从大梁找起,风月楼、桃花林,他踏过那人走过的土地,脑海里是对方一步步走来的情景。

陆危楼从不觉得云渊会去荒芜的冰原,也不觉得他会去漆黑的深渊,那个人不但怕冷怕黑,更怕被世人遗忘。他总是做着矛盾的事情,有时候别扭的可爱。

旁人总说陆危楼面冷心热,其实云渊才是。青年表面冷得像万古的寒冰,实则一小撮火星就能让他灼烧得发烫。他不在乎芸芸众生的看法,偏偏亲友的话语能轻易触动到他最柔软的心肠。

陆危楼在秦国书院看见云渊时,觉得他明明算计了各族,有时候竟单纯的过分。

青年倚在枯树下,指尖晃动着杯盏,笑得洒脱淡然。那总是溢出惊世话语的薄唇被酒水染得嫣红,苍白的面容在夜色下格外朦胧,而无数错乱的酒瓶几欲淹没了对方瘦削的身体,那人却还在懒洋洋地打着呵欠。

这般艳丽的景象应该是摄人心魄的,可陆危楼僵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

云渊安静地坐着,一袭黑衣的身后是深不见底的绵延夜色,没有半丝璀璨星光。本该屹立在众生之巅的身影第一次显得这般渺小,渺小到一触即碎。

浩荡的烟云在夜色下不过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剪影,偶尔流溢的电光根本引不起什么动静。然而此世万籁俱寂,听不到半点声响。这光阴像是为青年凝结了一般。

陆危楼知道,对方头顶上的根本不是什么空旷夜色,亦不是什么倾盆大雨汇聚的乌云,而是圣人要渡的劫。

青年的劫难和他那个人一般,飘然遗世,乍然看去引不起半分波澜,但细细一想,整个世界在为他沉寂。

万物仿佛字屏住呼吸为他祈祷,生怕惊了青年,惹了天道。

这大概也算是世间最奇特的异象了吧?那个人总会不知不觉牵动所有存在的心神,怕是连天道对他也是喜怒参半。

云渊感觉到了什么,慢慢放下酒盏挺直了脊背。他终于看了陆危楼一眼,凌厉的眉轻轻挑起,像是诧异他的到来。那个时候的云渊就像是陡然从静寂的水墨画里走出来一般,鲜活得过分。

而下一秒,一道普普通通的白色雷霆劈下,悄无声息,温柔至极。

然而就是这道普通的雷霆,带着沉重的威压使得草木伏倒,周围的土地顿时漆黑一片,永绝生机。

青年随着那道雷霆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的面容没有露出半分痛苦之色,陆危楼猜测他是成功飞升离开尘世了。

他找到了云渊,却发现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做不了任何事。陆危楼俯下身子将自己的玉佩与青年遗留的埋在一起,讽刺地笑了起来。这勉强也是算应了云渊那句“死同穴”的话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