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五叶惊讶地瞪大眼，好笑地问：“你还会带孩子？没把他们吓哭吧？”
“没有，他们不敢靠近我，都在附近跑来跑去呢。有两个一言不合就吵架，吵了不够还动手，但是两分钟之后立马和好，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熊孩子就是麻烦。”秦展白抱怨地说，一向运筹帷幄天凉王破的他此刻却十分无奈，“我现在想揍他们。”
“哈哈哈哈，那可不行，孩子都是祖国的花朵，你作为教授，可不能摧残人家。”白五叶咬着筷子笑个不停。
“什么老师不老师的，我准备下个学期结束就辞去教授工作，专心另一项事业，放假前一直忙的就是这件事。”秦展白声线一下子柔和下来，醇厚平和如优雅的大提琴，“到时候就能有更多时间陪着你了。”
白五叶突然觉得双颊发烫，嘴硬地道：“干嘛陪着我？我才不需要，你做你想做的事就行了。”
“我想做的事还是陪着你啊。”秦展白低低笑着，话语的内容与低沉的笑声真是又苏又撩，让白五叶脸颊的温度又上升许多。
他掩饰似的拼命夹菜往嘴里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你说的另一项事业是什么？”
秦展白扶住一个绊到石头摔向自己的孩子，索性抱起他坐在院子的石椅上，微微眯着眼道：“是我小时候的理想，我想当一名作家，或者说……自由撰稿人。我向往‘生活不止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人生，可以抛掉现在我身上所有的枷锁。过去的二十多年我都是在为别人而活，直到与你重逢我才下定决心，为自己也活一次。”
白五叶右手托腮，看着桌上一道道即使冷了也美味的饭菜，不无羡慕地说：“有个确切的目标真好。”
“你没有吗？”秦展白有一下没一下逗弄着怀中不安分的孩子，想象着白五叶此时的模样，期待着某一天能与他耳鬓厮磨，喃喃低语，而不是只能用电话传达思念，“我记得你的理想是成为一名人民教师，怎么，现在变了？”
白五叶对于他对自己各种事情的了若指掌程度都惊讶到惊讶不起来了，闻言笑嘻嘻地说：“你连这都知道，那肯定也知道我的理想从来没变过吧？但我有点害怕，我害怕我的学生不喜欢我。”
下巴轻轻垫到桌上，空荡的房间和孤寂的氛围令他变得脆弱，不由自主地向此刻他最信任的人说了自己的隐忧。
秦展白有点心疼，但更多还是高兴。心疼他的自卑，高兴他终于愿意对自己敞开心扉，即便敞开的程度不高。
“你可是W大的男神，微博人气博主，b站知名up主和唱见圈的王，你有什么可害怕的？”温声安抚着白五叶小小的恐惧，他忽然有连夜飞回去的冲动，“这世上有很多喜欢你的人，只不过有些表达了，有些没表达，但喜欢总是在的，你要相信自己。对了，我那朋友说你负责的那几个补习班的孩子都挺喜欢你的，这不也说明了你的优秀吗？”
“补习班和正式课堂怎么一样……”白五叶小声咕哝，笑容却又重新回到脸上。
“怎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此时，空旷的房屋因两人幼稚的对话，终于多了几分人气。
……
吃完饭，把碗筷收拾好，白五叶抱着昏昏欲睡的三只猫坐在沙发上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电视里的春晚已经接近尾声，嘉宾和观众都在倒数，思绪仍飘在半空的他也下意识跟着数了起来，把快要睡着的白雪吵醒了。贴心的猫咪轻巧跳上他肩膀，舔了舔他的脸颊。
白五叶抬手护住猫，被它舔得回过神来，歪头笑着往它身上蹭了蹭。柔软的毛毛蹭着脸颊有些凉凉痒痒的，让他心里很是安定。
墙上的电子表数字跳动，电视中大家的倒数越来越大，白五叶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他倚在沙发靠背上，突然觉得眼皮发沉，困意上涌。
睡意这种东西，真的是说来就来，一点也不跟你含糊。
“……二、一！”
电视中忽然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把白五叶那一点点睡意吓跑了。他茫然睁眼，看到屏幕上众人喜气洋洋地互相拥抱说着祝福的话。寒风卷着细雪从窗外掠入，房中的冷清与屏幕里的热闹对比鲜明，越发显得孤寂。
白五叶揉揉酸涩的眼睛，正想关电视回房间睡觉，突然门铃响了。
他茫然睁大眼睛，被睡意堵塞的脑子一时想不出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擦了把脸，白五叶轻手轻脚把猫放下，然后走过去开门。门开的瞬间，他被拥入一个略带凉意的怀抱。
那人身上带着浅浅的雪夜的气息，夹杂着几分烟花落尽后的味道，却出乎意料的温暖，温柔地将他包裹其中。他的脸贴着那人冰凉的衣襟，身体被紧紧环抱着动弹不得，虽然勒得他有些疼，却也觉得……安心。
“……赶上了。”秦展白长吐一口气，把脸深深埋进他颈窝，两人几乎是零距离接触，身体毫无缝隙地贴合着，“呐，新年快乐，我的……心上人。”
因为少年时期的遭遇，白五叶并不习惯也不喜欢和别人有太亲密的肢体接触，平常与人相处也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但是今日，此时，他被秦展白牢牢抱住，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反感厌恶，而是感到安心。
或许离自己接受他的日子又近了一点。
白五叶闭了闭眼，略微迟疑后抬手轻拍他的后背，用玩笑的口吻道：“怎么，你大半夜风尘仆仆赶回来，就为了跟我说一句新年快乐？”
秦展白伏在他颈间低低笑道：“也不算，只是解决了一桩麻烦，想第一时间跟你分享我的喜悦而已。”
说着，他松开手，微微低头直视白五叶澄澈平和的黑眸，只觉得心头那点若有若无的重量，在他的注视下迅速烟消云散。
“什么破毛病！”白五叶瞪他一眼，却不是真生气，还侧开身让他进门，“快进来吧，外面冷。我也想听听到底多大的喜悦值得你连夜赶回来。”
平淡的语气中多出言不由衷的味道。
秦展白深邃黑眸中漾开柔柔的涟漪。
到客厅里坐下，来不及关上的电视正在重播春晚，气氛依旧热烈。秦展白刚坐下，手里就被塞了杯温开水，虽然他不冷也不渴，但不想浪费白五叶的好意，很给面子地一口气喝光。
缩起手脚蜷在沙发一角，白五叶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拢住爬到自己身旁取暖的猫咪，有气无力地问：“说吧，你的喜悦从何而来？”
秦展白用目光丈量了下自己跟白五叶的距离，悄悄往他那边挪过去一点，再挪过去一点，直到进入自己的“安全距离”才停下，端端正正地坐得笔直。白五叶瞥他一眼，倒也没拒绝他的靠近。
他看起来确实很高兴。
昔日淡漠冷肃的神情此刻被温和取代，暗沉的黑瞳亦好像落了漫天星光般璀璨耀眼。从前总是给人极大压迫感的气势现在变得飞扬，似乎具有强大的感染力，让旁人也随之心情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