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锦衣卫回道:“周大人让小的们看过您的画像,说怠慢了杨阁老都不要紧,只不能怠慢了您。”
菱歌苦笑不得,道:“我哪有那么金贵?周大人实在是客气了。”
正说着,便看见霍时带着一队人走了出来,他瞥过菱歌的脸,一言未发便匆匆离去了。
那锦衣卫见菱歌看向他,便道:“那位是锦衣卫副指挥使霍大人,他素来是这般来去匆匆的,姑娘不要见怪。”
菱歌道:“办案要紧。”
那锦衣卫点点头,道:“姑娘深明大义,难怪陆大人如此钟情姑娘……”
菱歌一口茶水险些喷出口,结结巴巴道:“你说什么?”
一旁的锦衣卫拼命向他使眼色,他赶忙住了口,赔笑道:“姑娘喝茶,喝茶……”
“你怎么来了?”话音未落,便见陆庭之走了出来,他着了一身飞鱼服,腰间的刀斜斜挂在身上,想来是没来得及收拾的缘故。
菱歌站起身来,笑着道:“今日难得能出宫,有些想你,就来了。”
“你说什么?”陆庭之深深望着她。
菱歌却没再多言,只替他理了理衣襟,道:“下次不必这样急,见不到你,我总不会走的。”
陆庭之望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道:“你今日……似乎格外不同。”
菱歌笑着道:“是吗?也许只是想通了一些事,行由心定,自然就不同了。”
陆庭之看了她一眼,便看向周临风,道:“我出去一趟。”
周临风道:“是。”
他说完,看向菱歌,道:“走罢。”
“去哪儿?”菱歌一怔。
陆庭之道:“自然去你要去的地方。”
他说着,攥紧了她的手,拉着她一路朝着衙门外走去。
门口的锦衣卫们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都不觉勾起了唇角。还是周临风率先反应过来,道:“都散了都散了,干活去!”
“是!”众人应着,可脸上还是忍不住地笑着。
*
菱歌走到马车旁,道:“就是这里了。”
陆庭之看着驾车的多宝,道:“高潜的人?”
多宝微微回过神来,赶忙从马车上滚下来,行礼道:“奴才多宝,见过大人!”
菱歌道:“是阿潜的义子。”
陆庭之挑了挑眉,道:“本官来驾车,你回去吧。”
“啊?”多宝一愣,求助似的看向菱歌,道:“干爹让奴才守着令人的,更何况大人驾车也未免不合规矩……”
陆庭之一把接过他手中的马鞭,道:“本官在何处,何处便是规矩!”
他说着,将菱歌拦腰抱上了马车。
“令人,这……”
菱歌探出头来,道:“回去吧,告诉阿潜,我没事。”
陆庭之不等多宝回答,便将缰绳一甩,马车瞬间飞驰而出,再听不到多宝的回答。
菱歌叹道:“他不过是个小孩子,你对他也太凶了些。”
陆庭之眼眸微寒,道:“本官素来如此,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菱歌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还没问我去哪里呢。”
陆庭之这才放慢了速度,道:“去哪里?”
“皇城寺。”
“知道了。”他淡淡道,眼底却满是笑意。
*
皇城寺离京城并不远,又因着皇家常在此做佛事,因此修的金碧辉煌,很是气派。
陆庭之将马车停在山脚下,本支援由蔻蔻群一乌尔而七五二八一整理便与菱歌一道朝着山上的方向走去。
原本京城的百姓就极喜欢去皇城寺中供香火,因此,这一路倒见到不少行人,可走着走着,倒见不到什么人了。
菱歌叹了口气,看着陆庭之摇了摇头。
陆庭之冷眼看向她,道:“怎么?”
菱歌道:“陆大人,你没发现这一路上都没什么人了吗?”
“怎么?”他淡淡道,颇为不屑,“他们登不了高,也怪本官?”
菱歌看着他一身显眼的飞鱼服,道:“是人家登不了高,还是这山路上有修罗,陆大人还是自省一番吧。”
陆庭之打量着自己的衣衫,道:“我若是修罗,你便该是修罗夫人。”
菱歌笑着道:“哪个要做你夫人了?”
陆庭之很认真地想了想,道:“如若不然,我一辈子空这个修罗夫人的位置给你,也是使得的。”
菱歌道:“我不稀罕。”
陆庭之道:“我做事何时在乎过旁人的想法?”
菱歌深以为然,道:“这倒是,你若是在乎,便不是陆庭之了。”
陆庭之勾了勾唇,道:“那我早已不是我了。”
“嗯?”菱歌不解。
“走罢。”陆庭之说着,便要离开。
菱歌却唤住了他,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来,道:“这个给你。”
她说着,将那帕子打开,只见里面有一颗红色的珊瑚珠子,正是从那珊瑚手串上取下来的。
陆庭之眯了眯眼睛,道:“这是什么?”
菱歌道:“我想让你找个信得过的人查一查,这珠子可有什么玄机。”
陆庭之看了她一眼,便将那珠子收了起来,道:“我知道了。”
“你不问这东西从哪里来的?”
“没什么好问的。”他说着,揉了揉她的发顶。
凡是你想知道的,我都成全便是了。
菱歌望着他,只觉鼻子酸涩,道:“如果我说,下一个我想解决的人是杨敬,你会不会帮我?”
陆庭之倒没想到她会和自己说这些,不觉抬眸望向她,道:“会。”
“不问缘由?”
“不问。”他答道。
她望着他,低低地垂下眸子,抵在他胸膛上,她不敢去问他为什么,她怕她受不住他给的答案,还不了他这么多年的情。
她只是忍不住问道:“你知道……我究竟是谁吗?”
第73章 相见(二)
他没说话, 只是缓缓伸出手来,抚住了她的脊背。
很轻很轻,好像他的手从不是握刀的, 更不曾沾过血。
他该是这世上最温柔的男子, 而不像现在,旁人连看到他,都会怕得退避三舍。
许久,他终于开口,道:“傻姑娘, 本官是锦衣卫啊。”
是啊,这天下, 有什么事瞒得过锦衣卫呢?
所以, 他从未问过, 为何旁人会唤她“阿瑶”。
菱歌只觉眼泪忍不住地落下来, 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道:“从何时……知道的?”
他浅浅一笑,道:“从见到你第一面,我便知道了。”
“我的容貌变得不厉害么?”她抬起头来, 脸上满是泪水。
他伸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 道:“你若惦念什么人,惦念得够久,那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能一眼就认出她的。”
“你惦念了我……很久吗?”
“很久。”这一次, 他没有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