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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非你(87)

他平时不住这间,也会让家政阿姨日日清扫卫生。

现下再涉足,添了不少陌生。

里面四处遍布女人的痕迹,床上有她的陪伴玩偶,梳妆台上有她的瓶瓶罐罐。

充盈满室的熏香,都换成了她最爱的清雅绿茶,融合盛放的淡淡月季香,仿佛抓住了姣好春意,留存于此。

而那个穿一身芬芳的女人,正站在靠近阳台的推拉门前,绑一颗丸子头,换了嫩绿色的体服,把右脚搬上椅子。

桑虞戴了降噪耳机,音乐调到能承受的极限,企图不让自己分心乱猜,沉浸练功,全然屏蔽了外围的响动。

这会儿,她用余光瞥见从外推开的房门,瞥见不请自来的岑野,由不得吓了一大跳,单独直立的左腿一晃,要往地上摔。

岑野瞳孔猛地收缩,大步跑过去,搂住她不盈一握的腰,抬着她的右腿,小心放下来。

摇摇晃晃的桑虞靠去他温暖的怀里,像飘荡在风中的孱弱花枝终于试探到栅栏的方位,攀附而上,得到支撑。

体服修身且纤薄,还是水滴形的大露背款式,落在腰上那只大手的触感,能烫进灵魂深处,酥痒神经。

然而桑虞来不及顾虑其他,瞧着岑野绷成蓄势待发的弓弦一般的冷硬神情,更多的是惶恐不安。

“我,我第一天练这条腿。”桑虞摘掉耳机,无意识揪住他的衣服,连忙为自己辩解。

岑野将她扶到旁边的沙发坐下,半蹲去前面,检查她的右脚:“痛不痛?”

桑虞抿唇摇摇头。

岑野再详细看了看,暂时没有异样,他掀起单薄的眼皮,语含不善地问:“偷偷练了多少天?”

桑虞心虚地盯旁侧地面,试图搪塞:“没多少天。”

岑野双眸似是反射了出鞘的利剑,泛着震慑人心的寒光:“说实话。”

桑虞感觉他比小时候遇到的暴躁舞蹈老师还凶,“就三四天。”

岑野脸上又有寒潮过境,站起身:“不能再练了。”

“不要。”桑虞唯恐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拽住他的衣摆,“我不练右脚就是了。”

“那也不行。”岑野谨遵医嘱,不容商量。

桑虞蜷缩指节,攥紧他的衣角,委屈地低下脑袋:“舞团有人在背后议论我,说我这伤一定会影响跳舞,我再回舞团,只能等着被取代。”

在舞蹈这个吃青春饭的行业,旧人失华彩,新人换旧人的列子不计其数。

现在团里另一位首席不就是吗,当年在台上何等风光,囊括无数桂冠,最终也逃不过因伤隐退,在首席前面多了“荣誉”一词。

要说桑虞没有危机意识,是不可能的。

柔声入耳,比亲眼目睹她不顾脚伤,悄悄在背地里练功,还要有刺痛感,岑野凌冽的气场霎时间分崩离析,扑簌簌地掉落成不堪一击。

瞧她双瞳湿润,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舞蹈对她来说的重要程度,大概就像写作之于他,不仅是养家糊口的工作,更是实现自我价值的载体。

“傻子,他们算个屁。”岑野粗重地揉了揉她脑袋,“你可是桑虞,你都能随随便便被取代,他们不得被观众砸臭鸡蛋,炮轰下台。”

他举目四顾周围的环境,这间卧室的面积是大,但被好几样大件的家具堆占,不适合练舞。

他找来轮椅,将桑虞放上去,推着她出了房间。

“我们去哪儿啊?”桑虞茫然地问。

岑野没吭声,带她去坐电梯,按的是三楼。

桑虞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星期,渐渐熟悉,但她知晓分寸,只会在自己房间和楼下的公共区域活动。

对于三楼,她只清楚在露台之外,规划了两个房间,一个是他日常办公的书房,另一个始终紧闭房门,不得而知。

而此时此刻,岑野领她去的就是另外那个房间,推门一看,居然是一间舞蹈房。

六七十平米的大小,木质地板通铺,两边设置有把杆,还有一整面墙的镜子。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舞蹈房的基本构造。

桑虞惊喜地望向岑野,又奇怪他家竟然藏有专业的舞蹈房。

岑野没有要和她解释的意思,只说:“以后想练就上来练。”

在卧室那种逼仄的地方,着实是委屈她了。

他原先的计划是等她脚伤康复如初,习惯了这栋房子,习惯了他,再带她上来。

“但我要在旁边。”岑野冷冰冰地补充,“免得你又不老实。”

桑虞记起两三个月前,他们在车上聊过配备家庭舞蹈房,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那之后,装修的这个房间。

她也不多问,听见他应允了自己练功,乐不可支地颔首:“好。”

在他的帮扶下,桑虞坐去中央的地板,接上先前的练习。

岑野则退到后面,盘腿坐去角落,也不做其他,目不斜视地瞅着她练。

桑虞分明没有起身跳舞,做的不过是最基础的动作,完美无瑕的双腿得不到任何展现,他却看得聚精会神。

如同每一回以观众的身份在台下,珍惜一分一秒,欣赏她的表演。

桑虞安然无恙地做完几组,岑野去隔壁书房倒来一杯温水,递给她,顺便用毛巾擦她额头和脖颈上的汗。

她极爱出汗,即使是在开了空调的室内,随便活动几下,浑身也会黏上一层。

桑虞乖巧地坐定,小口往嘴里送着水,感受到他举着毛巾,细致擦过自己的皮肤,强烈的男性气息随之扑面。

她不太自在,却没有冒出阻止的念头。

少顷,桑虞放下杯子说:“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

岑野好奇:“什么?”

她带他回了房间,取出两套洗好的男士家居服。

“那个,你不是送了我睡裙吗。”桑虞双脚搭在轮椅上,难为情地说。

她活到这么大,从来没有为哪个异性买过如此私密的衣服,哪怕是桑家胜。

但她在众多品类中思来想去,千挑万选,最终还是选择了家居服。

解释不清具体的缘由,就是想送给他。

岑野双手捧过,明白这是她的礼尚往来。

但两套上衣的颜色偏浅,尤其上面一件,是眼熟的淡雅绿。

岑野轻扬眼尾,直截了当地指出:“颜色好像我给你的那条睡裙。”

桑虞错愕地抬眼瞧,还别说,的确挺接近,脸颊不由发烫。

她挑选的时候哪里想到那么多,单纯认为这件顺眼。

他平常衣服清一色的黑白灰,有些想看他穿浅色系。

岑野唇角牵起愉悦的线条,俯身凑近,故意去撞她慌乱的目光:“谢谢老婆。”

桑虞羞赧到无所适从,赶紧催促:“你快出去,我出了汗,要洗澡了。”

岑野笑了笑,抱着新得的衣服,掉头走出房间:“洗好下来吃饭。”

这个晚夜,桑虞睡得又不是很好,除了白日经历的种种,还有室外的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仲夏的雷雨总是势头凶猛,半晌不得停歇,不过翌日,天光放晴,燥热空气能被舒适的清新冲淡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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