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桐眼尾泛起潮润的红意,使劲儿摇了几下脑袋。
由于太多意想不到的因素,这些言语跨越了几千个日日夜夜,在辽阔无边的太平洋反复徘徊,才得以穿透她的耳膜,但这是他亲自站在自己面前,亲口用清澈的嗓音送出的,意义依然非凡。
“至于那个被火烧毁的礼物,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叫赵柯帮我再准备一个。”
江奕白直视巩桐的眸光徐徐充盈柔情,像是落满了世间最为动人旖旎的皓月清晖,“也许我当时就在潜意识里面认定了我们还有再见面的一天,我还能把礼物补给你吧。”
巩桐杂乱无章的思绪疯狂涌动,倏地明了了去年过二十六岁生日时,他所说的“你当年如愿考进一班,我还没有亲口恭喜过你,礼物也没来得及送”的实际意思。
她那会儿以为江奕白只是纯粹的叙旧感慨,不自在地搪塞过去,如何知晓他那个时候就想过给她说声恭喜,甚至专门去购置了礼物。
这一刻,巩桐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他前几天袒露过的在高中时便关注过,在意过她。
原来,深刻困住她整场青春的人,不仅在多年后回头牵起了她的手,还早在青涩斑驳的纯真年少,便看见了她。
巩桐把手中的一叠画稿放回桌面,上前勾缠他的脖颈,倩丽眉眼浮出生动的笑,同样说了一个秘密:“我二十六岁那天,为你透支了一个愿望。”
“什么?”江奕白好奇。
巩桐点缀娇美面庞的笑容愈发灿烂,音色稀罕的明快:“愿江奕白永远兴致盎然,永远鲜活明亮。”
江奕白笑了下,双手掐握她的纤柔细腰,轻巧抱上了书桌:“可不可以再加一个?”
巩桐歪起脑袋:“加什么?”
江奕白进一步凑近她,磨蹭鼻尖,交融呼吸,压轻的声线尤为暧昧迷离:“永远有你。”
巩桐一双清亮的眼睛弯成了银银弦月,先前的黯淡沉闷一扫而空,如同起誓一般,一口应下:“好。”
室内的地暖悄无声息地运转,肉眼所不能的暖意徐徐上升,以真切的温度萦绕二人。
江奕白缓缓下移,含上她绵软的唇瓣,忘我却温柔地厮磨。
奈何舌尖还没来得及探入,他的手机响了。
江奕白不耐地蹙眉,压根不想理睬,一门心思撬开她的齿关,沉浸于这深深一吻。
听着源源不断的激昂交响乐,巩桐觉得刺耳,推了推他的肩膀,含混不清地提醒:“你接啊。”
江奕白用力缠住她的舌头须臾,无可奈何地退出,捞起了手机。
巩桐瞅见他屏幕上显示的备注是“妈”,难免局促,下意识地偏过脑袋,快速调整呼吸。
江奕白一只手还在她的腰上,食指点下接通键:“喂,妈。”
“你们回了那套房子?”兰馨的语音语调还算和缓。
江奕白不惊奇远在北城的她为什么能如此之快地收到消息,先前他们进来时,难以避免地惊动了小区保安。
其中有个受过兰馨恩惠,是她很早之前给予了工作岗位的人。
江奕白“嗯”了声,手指放肆游走,摩挲巩桐的一截软腰。
巩桐嗔他两眼,去打他的手。
江奕白浑不在意,任由她打得清脆作响,稍微退开,转瞬又覆了上去。
兰馨似是听见了动静:“你那边什么声音?”
江奕白故意把手机拿远了些,巩桐清楚听见这句问句,羞得烫了耳根,再度想要拍打他的手僵持在半空,不敢闹出一点响动。
江奕白得逞一笑,拉下她的手,浅浅吻过她的唇角,佯装寻常地回话:“没什么啊。”
兰馨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转为进入正题:“带她去了书房?”
江奕白空出的那只手又缠上了她:“嗯,看看画稿。”
兰馨缄默好几秒,似乎有一声几不可查的细微叹息,“她对你来说果然是不同的。”
“当然。”江奕白半点不犹豫。
兰馨便不再多言:“行吧,你们好好转转。”
她心知肚明,他太长时间没有触及过那些自我封存的久远过往。
能让他再推动那扇厚重门板,进去瞧上一眼的,恐怕只有她。
挂断电话的刹那,江奕白便搂紧巩桐,延续先前的一吻。
暖热的指尖沿着衣摆探入,双方更近地相贴,缠绵旖旎的响动声声回荡,绵长得仿若要到世界荒芜,终极宇宙。
江奕白还有堆积如山的文件要过目审核,要拍板定论,当晚不得不飞回北城。
巩桐则在三天后,王洁有惊无险地出院再订了飞机。
和她一同回去的,还有江奕白昔年的手稿。
过去几天,巩桐一得空便捧着那些稿件认真琢磨,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江奕白的自由创作,不受任何一个甲方影响,也没有投递过任何一家公司,仅仅存在于二维稿纸层面。
她从中窥见了不计其数的新意与巧思,犹如一汪活泉陡然注入,搅动她随时随地可能固化的灵感。
她应该隔一段时间就会想找出来,研究一阵。
这次匆忙离开了将近一个星期,巩桐一回归工作岗位便面临了不胜枚举的要紧事。
首当其冲的便是才成功夺得的纪氏合作,必须按照合同细则推进后续流程。
为此,巩桐率领小组在工作室熬了几个大夜,晕头转向之际,还悲催地接到了房东阿姨的电话。
“小巩啊,快要预付明年的房租了哈。”阿姨好言好语地提醒。
巩桐的房租一年一续,预付的月份遵从初次租房,在农历新年。
她从触目皆是的画稿中挪开视线,转向一旁的台历,不解地回:“阿姨,现在才十一月份,往年不是十二月底,一月初才续租吗。”
“是是是,但一年一新嘛,今年行情要变咯。”房东不知不觉改了语调,“物价涨了,我这套房子的租金也要涨。”
巩桐可算是听见了关键性的正题:“涨多少?”
“每个月涨一千。”房东脱口而出,显然是早就考虑妥当。
巩桐拧眉,“阿姨,涨得太多了吧。”
“不多不多,我打听过了,别家都涨一千五呢。”房东圆滑地说,“你要是觉得我苛待了你,想效仿别家,我也没意见。”
巩桐:“……”
她近期忙工作忙到脚不沾地,没有心力和她过多周旋,潦草应付道:“我再考虑考虑。”
结束这通电话,巩桐又心无旁骛地投入到了浩浩荡荡的改稿大业。
直至黄昏时分,江奕白按时来工作室接她,听见他兴致勃勃地说“我们回家”,巩桐才如梦初醒,想起上午的插曲。
她同他坐上宾利后排,便取出手机,点进了租房软件。
江奕白习以为常地拥她入怀,无意间瞥见,疑惑地问:“看这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