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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舒呈,你到底是什么人!(168)

但现在,他不敢死去了,以岭北王的行事风格,若是他自行了断惹的岭北王恼羞成怒,将军的性命必然也保不住。

对夏舒呈而言,他自己可以不活,但不能接受让将军因他死去。

回都城前未能料到情况会是如此,夏舒呈就没有特意给将军安排送他回南方的人留些交代和叮嘱,那人回将军府报了信,将军得知他被岭北王扣压宫中的消息,已经几次三番试图闯宫门。

武将未经允许私闯宫门是大忌讳,非但新增多条重罪,在外面的名声也越来越差。

这样的情况下,岭北王随时可名正言顺抓人定罪,不知情者愿意支持将军为将军说话的人也会越来越少。

如是,夏舒呈也越来越崩溃。

如岭北王而言,将军本应康健顺遂,安享荣华,现如今麻烦缠身,艰难困苦,都是因为身边出现了一个他。

可是,他又该怎么办?

第130章

曾几何时, 夏舒呈也曾有过普适安定的生活,父亲是衙官,母亲是名门闺秀, 家庭圆满,和乐富足, 自幼学习诗书礼仪,会功夫骑射,人也生的清秀俊朗,是蜀地郾城里最明媚耀眼的少年。

然而十二岁的某天, 与身边一伙同龄的小伙伴相约上山打猎,不慎遇到了大批狼群,被饿狼咬食时逃脱不及,便失去了一条手臂。

起初,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然成为了残肢废人, 尚且还为他惋惜,可后来也不知为何, 他断掉的那条手臂在某天莫名其妙的又长了出来。

自那之后,他便成为了人们眼中的“怪物”。

自古以来, 在人们的眼中“怪”与“邪”无异,“邪”便意味着“不详”“晦气”, 会带来灾难。

遂那段时间里周围无论谁家出点什么事, 哪怕是邻居大娘走在路上被石头绊了一跤, 转来绕去的, 最终都会被算在夏舒呈头上。

为了躲避恶骂和攻击,夏舒呈有长达两年的时间不敢出门, 不敢见人, 整日蜷缩于狭小闭塞的房间里, 隔三差五便被各路人请来的神婆与道士拖出来折腾一番,美其名曰:“驱邪”。

再后来,偶然被发现他的血有疗愈作用,可治愈世间任何疾病,他以为那会是状况转好的开始,熟不知却刚好相反,那是更严重灾难的开始。

拥有珍贵的血液,堪比拥有令人起死回生之能,在贪婪的人性的面前,反而是无可抵挡的致命弱点。

那些年里,夏舒呈的血被放干过无数次,血肉骨骼被分食过无数次,也死过无数次,可每一次死去,他都还是会如期醒来,带着不可抵抗的,无法改变的痛苦与绝望。

为了保护他,父母相继惨遭杀害,外亲家宅被烧,所有与他有关联的人全都被牵连至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之后隐姓埋名,逃亡天涯的那些年里,他也曾遇到过的一些待他不错的人,也曾放下过戒备与人交心。

可人心难测,人性也经不起考验,绝大多数的人知道了他的异能之后表现出来的都是贪婪,少数人愿意信任保护他,却被殃及落了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以至于,“邪”这个字,其实是刻在了夏舒呈的骨子里的,他打心底里认为,自己确实“不详”,会给人带来灾难,所以后来的十几年里,他或是隐居山林,或是云游天下,再不与人过多接触。

是遇到将军之后的那股莫名而来的心动,让他暂时忘却了自己身上背负着什么。

将军待他太好了,他从没有遇到过对他那么温柔细致的人,从来没有谁会像将军一样把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疼爱着,以至于,他太贪恋温柔乡,存着侥幸心理,强行让自己忘记了。

可是,如今站在这王宫的銮殿之上,远远的望着三重宫门之外在那里又跪了一整天的将军,他又不得不记了起来。

他就是个“不详”的人,谁与他亲近,谁便会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他想,若是他没有出现的将军身边,没有刻意接近,没有自私的据为己有,那么,将军打了胜仗凯旋而归,之后迎娶公主,良缘夙缔,那又会是何等幸福美满的局面?

黄昏日落时,忽然刮起了北风,天色渐暗,空气渐寒。

吱嘎一声,宫门打开,将军闻声抬头,看到夏舒呈之后眼睛忽而一亮,立刻便从地上站起朝他奔了过来。

许是跪了太久的缘故,将军起身之后便没站稳,情急之下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踉跄着扑到夏舒呈身上的。

紧紧抱了他一下之后,将军又立刻松开,在他身上来回检查了一番,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才松了口气般,打算继续再把他抱回怀里。

可是,被他一把推开了。

将军不设防被推了个趔趄,退半步站定之后,注意他脸色冷淡的表情,当时便愣住了。

夏舒呈没忍心看过去,目光散落在脚下被风吹的凌乱的枯叶上,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嘲弄:“ 倒是没想到,将军对我的情意,竟然还是真心的呢。”

“…”

将军愣愣的看着他,表情里透出十二万分的错愕与疑惑:“ 你,你怎么了?”

“ 还能怎么?”

夏舒呈冷漠的笑了一声:“我过来是要同将军知会一声,此后我要留在王宫里长住,不会再跟着将军了。”

“ 什么?”

将军又愣了下,眉头忽的一下便拧了起来,整个人开始变得着急,平日里说话那么利落干脆的人,竟都有些结舌:“你,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不是,不是故意送你走,只是因为…”

“ 好啦!”

夏舒呈打断了他,语气里又带上了几分不耐烦:“大家都是男人,逢场作戏,讨片刻欢愉而已,当真的话,可就无趣了,你我相识一场,还是好聚好…”

“ 你在说什么啊!”

将军也打断了他,随后忽然上前跨了一步,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扯到跟前,情急之下声音都劈了:“你和我,可是拜过天地,立过誓言的!”

“呵呵。”

夏舒呈又笑了一声:“将军如今也二十有三了吧,年岁不小了,怎的还如此天真?”

这话说完,他明显感觉将军的手紧了下,抓的他手臂有些疼,他下意识的抬头,对上将军凝眉盯着他的目光,又下意识的闪躲。

可并没有躲开,将军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行与他对视。

“ 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什么了?”

将军的目光凌厉而透彻,夏舒呈知道,但凡继续对视超过三个数的时间,将军便一定能从他眼睛里能看出些什么。

所以,他狠了狠心,用力扯开将军的手,再次把他推了个趔趄。

“ 没有人威胁我。”

他整理了下被扯乱的衣服,回答的很是漫不经心:“ 我只是觉得,跟着你这样连只鸡鸭都买不起的将军,还要整日担惊受怕,实在是不如跟着一国之君安享荣华富贵来的舒服。”

“…”

将军再次愣住。

“ 抱歉了,我是个贪图享乐的人,哪里待的舒服我便待在哪里,谁让我过的开心我便跟着谁,至于承诺和誓言,在我这里甚至不足鸿毛之重,所以将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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