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师的存在是社会不稳定因素,不能助长他们嚣张的焰气。但是仅凭个人情感决定其生死亦不可取,所以要在抓捕后对其适用咒术师特别法进行审判,保留死刑执行惩罚。在一切走向正规后,也可以借住常规警力进行诅咒师的追捕工作。”
“注册制度的另一项好处是让御三家为首的家族咒术师也必须走出家族大门受到总监会监督,解除家族术士封闭神秘的内里状况。另一方面,御三家对总监会起到了很好的制衡作用,让总监会不能一家独大。但现在总监会与御三家之间的力量太不平衡,御三家的话语权要增大。接下来不仅要解除御三家在总监会的上升途径限制,还要在总监会高层设置御三家的特别席位。”
……
对内分权制衡,对外合作、攫取利益——娜塔莎几乎毫不在意地倾囊所授,甚至不在乎五条悟还是五条家家主的身份直接把怎么制衡御三家的手法告诉了他。
五条悟一开始还表情很放松,甚至像是好玩一样地打听她对其他人的安排,但听到后面,他整个人都不由得跟着认真了起来。
……有点太可怕了吧,这个人。
这真的是昨天才刚知道咒术界的存在,仅靠一个晚上就能想出来的东西吗??
这种缜密的制度设计……这些环环相扣的人事安排……在分权打压和派系制衡上简直可以说是完美。
他试过思考变动一两个位置上的人员安排,却发现怎么也做不到让总体的安排更进一步优秀。
在一个平面里将两个齿轮对接到一起很容易,但如果是拼接成百上千个大小不一的齿轮、还是要在三维立体空间上完成拼接,使其环环相扣毫不出错……那叫做巧夺天工,那叫做神迹,那叫做不可思议。
娜塔莎说得很随意,毕竟对剧本精来说这种程度的剧本设计几乎是不用动大脑,仅靠呼吸一样的本能就能做完。
五条悟忍不住打断了她,他深呼吸一下,认真脸:“——这就是你说的要教我的东西吗?”
娜塔莎歪歪头。
“……不过老子不会去做代理,你还是去跟夜蛾老师说吧。”
娜塔莎“哦”了一声:“本来就是你好奇我才跟你说的。”
五条悟噎了一下,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他忍不住道:“黑炎小姐,你的态度变化的有点快诶。”
“我们早上才刚打了一架(顺便把日本打的支离破碎),现在又变成了知无不答的样子?”
“——难道就是因为你觉得老子很有趣?”
天知道五条悟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是用开玩笑的心情说的,他可没觉得像她这样心思缜密到恐怖的人会因为这么单纯的理由从黑化大魔王变成他这一方的人。
怎么说呢,按照常理来想一定是有别的阴谋才正常吧?
但五条悟错了,娜塔莎还就是这么“单纯”的人。
谁让她开心了,谁让她觉得有趣了,她就是这样好说话,还能享受她无须回报的帮助,甚至有时候你被帮助都不知道她还在幕后做过这些,因为在危险到来之前,她已经让危险在萌生前就灰飞烟灭。
对于缺少自我的娜塔莎来说,自我的情绪是最重要的,所以能让她产生自我的人比其他任何一切都重要。
娜塔莎是剧本精不错,但和哥哥和太宰治不一样,她是难得的不会主动搞事、被动消极常常挂机不动的剧本精。
所以娜塔莎十分坦荡地点了点头。
五条悟迷茫了,他几乎下意识道:“你点头的意思是,你变成现在这样就是因为觉得老子很有趣?”
“嗯。”
“……只是因为这个?”他难以置信。
娜塔莎又点了点头。
她笑着说:“我说了,我喜欢你的性格。嗯,你真的很有趣,你的自我太显眼了,让人完全无法忽视——很有生机,我很喜欢你这样的人。”
五条悟不能理解,五条悟大为困惑。
他一顿一顿的:“虽然这么说,但你不是也是这样?……说到随心所欲这种性格,我完全没法和你比吧……因为我和你很像,所以喜欢?”
娜塔莎没有立刻回答,微垂眼眸。
她轻笑一声:“不,我们不一样。”
她脸上的笑容很仿佛田野里漫山遍野都是的柔软的雏菊随着微风轻晃身体,又轻又柔,甚至有一种生命的脆弱感。
这和她今天一直以来张扬鲜明的样子完全不同。
然而五条悟却不知为何,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她。
“说起来,我在日本算是第一个认识的日本人,那是一个相貌秀气的少年——虽然因为一系列巧合我们有很多次打交道的机会,但直到最终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是。”
“他的性格看起来和你很像哦,很活泼,爱玩,爱闹,与人相处都没有边界感,还经常对人恶作剧。”
“但是这样的他和你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他生的一面都是特意表演出来的,明明不断再接近死的那侧、明明在心里不断在呼唤谁来拉他出来,却要表现出比谁都开心的笑…………哈。”
“他和我也不一样。”
“感受不到生的意义就要去寻死吗?简直懦弱的可以。这种日本人心中的物哀和侘寂美学,我不能理解。”
娜塔莎忽然间说了一些关于一个好像和他们毫无关联的人的事情,五条悟也很直白地说:“别拿一个人代表日本。喜欢物哀什么的是上个世纪的风格吧,听起来就像是个老头子,老子也不能理解。”
娜塔莎笑了一下,“所以我很不喜欢他,见到他就让我想起我自己。”
“有的人拼尽全力去追求自我,有的人明明拥有了自我却毫不在意地去追求死。”
“还抱怨什么不幸,说自己什么都没有……真的很讨厌啊这种人,这种追求死的意志,这种明确的自我,明明他已经比别人拥有的更多了啊。”
五条悟虽然不是很懂这些哲学上的问题,但他的脑子至少很好使,所以他总结出了重点:“你是觉得……你缺少了‘自我’?”
娜塔莎歪歪头:“并不是觉得。”
“哈?你在说什么?”五条悟露出了完全无法理解的表情,他注视着娜塔莎,用一种诉说真理一样斩钉截铁的语气说,“自我这种东西哪有这么容易消失的,这可是人最坚韧的东西。”
“站在我面前的你,明明就很有‘自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