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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系统不让我爱(31)+番外

他们师徒再加上方奎,以及曾任王府侍卫统领的邱昱,都是跟着皇帝从京城到西安就藩的旧部,平日熟络异常,曾无数次一同微服出门管闲事,原是极放得开的,皇帝御极之后这一年才处处屏气凝神端着规矩,这会儿没有外人在,又是说起这么一个足够醒神的话题,钱元禾自然大为兴奋,立时又现了原形。

被皇帝一眼扫过来,他才一缩脖子,改为规矩语气接着说:“那姑娘一个劲盯着咱们爷看,我还说这丫头怎那么大胆子,被爷亲口数落了一句之后,她还是摸机会就看爷一眼,唯恐少看一眼就错失机会似的。听您这一说才明白,人那眼神儿,可不就是看上了咱们爷的劲儿么?”

王智不满徒弟的失态,横了他一眼,面上却露着一派“正是如此”的傲然自得,感叹道:“要说这姑娘出身侯府千金,竟能为了情意甘愿终身为婢,当真是令人佩服。”

原来她总那么看他,是因为这个?皇帝面色未变,心里将信将疑:“这就算是钟情了?那宁妃、何才人她们,岂不是个个都算得上对朕一往情深?”

他可从不认为那几个女人巴结讨好他是出于什么真情。除了这几个御妾,当初他在关中就藩的时候也曾被女子示好,那都能称得上什么真情?真情二字哪能如此廉价。

王智大摇其头:“那决不能混为一谈,您想想,宁主子她们,可有哪个说得出这姑娘最后那番话?”

皇帝心头微动。她先是哀求争取,见他无动于衷,就伤了心,决然放弃。虽不能说会伤心放弃就是真情的佐证吧,可像宁妃她们那样单纯看在他的身份、陪着小心讨他欢心的女人,确实不可能有胆量流露出半点将他推开的意思。

敢放弃,说明自尊自持,自尊自持的人就不会自贬身价只为巴结讨好。这么说也有理,不过……

“你又怎知,她不是摸准了我的性子,故意要那么说,欲擒故纵呢?”皇帝平淡道。

王智笑得一派祥和:“爷是多虑了吧,天下哪能有那么多的何才人呢?”

钱元禾本还兴奋异常,一听见“何才人”三个字,神情就僵住了。

在外人眼里,那位何才人是替宁妃做了马前卒,捋错了虎须被他赐死,仅有近前的几个人才知道,他是得悉了那女人私下与潭王互通消息,换言之,是潭王派来刺探他的细作。

潭王生来颖悟诡谲,尤其在笼络女子方面手腕高明,指使几个死心塌地迷恋他的女子来宫中充当耳目,是轻而易举的事。皇帝一直没有张扬此事,连对父母妹妹以及皇后,都未曾明说。

何才人邀宠不成反被赐死,这在外人眼里又成了他是暴君的佐证,以至于那两名小选侍自此噤若寒蝉,宁妃也只敢借探望皇后为名在他面前露个脸。他不怕被人视作孤僻可怕的怪人,甚至是有意以此举杜绝宁妃她们来骚扰。

想不到何才人死了几个月后,又出来个对他“钟情”的女子。皇帝此时回想起来,下午绮雯依稀是有着向他传情、盼他理解的意思,焉知她是不是第二个何才人呢。说不定她只是比那几个御妾的邀宠手段高明了些而已。

王智道:“依照您所说的情形,那姑娘决定进宫时,尚没有机会与三王爷暗通款曲吧?”

钱元禾眼中立刻又生出希望,忙不迭地点头:“师父说的是。”

皇帝微眯起眼:“她那时为何决定进宫还不好说,可紧接着她便在潭王府住了一夜,源瑢有的是机会拉拢她。在那之后她是什么打算,就更不好说了。”

源瑢可是一个眼风就能勾魂的风月老手,一晚上的时间已经相当宽裕了。绮雯在潭王府住的一夜,正好成为了引皇帝生疑的由头。

回想起那天的情景,越想越有疑点,他露出冷笑:“我不过是看她可怜,才对她有所关照,琢锦见了便以为我是对她上了心,源瑢很可能也有此疑心。表面上是琢锦在极力将她推给我,实则却是源瑢在推波助澜。想要安插个人在我跟前,选这个引我生了兴趣的,可比选何馨儿更有胜算。”

钱元禾又被他说服了,耷拉下眉毛看向师父。

王智摇摇头:“您何必一定要如此揣测呢?依奴婢看,那就是个单纯姑娘看中了您,还对您无所求,一心想着能到跟前来伺候您,常常见着您的面而已。这不是好事儿么?您何必如此不敢信?”

钱元禾再次点头应和:“师父说的是。”

皇帝淡淡道:“我为何不信,你明知道。”

王智道:“要说您抄了她的家,可那是因为她爹赵顺德作奸犯科在先,您还免了她的罪呢,她由此心怀感激,进而对您生情,不是顺理成章么?”

王智是一副坦然磊落的佛爷姿态无懈可击。可皇帝是何许人?他欠了欠身,冷笑道:“王智,今日这事是不是真有那么得趣,让你都有心情来与我兜圈子了?”

见主子开不起玩笑,王智不敢拿乔,恳切道:“爷,若说有位姑娘同时遇见了您与三王爷,看中的是您,而非三王爷……外人或许觉得此事稀奇,奴婢却从不觉得。”

皇帝所谓“明知道”的原因,就是几乎阖宫所有人的那个共识——当时有源瑢就在跟前,哪会有女子放着源瑢没去倾慕,反而爱上了他?

经过十五岁时那件事的打击,他再没有了这份自信。何才人还是名正言顺的御妾呢,还不是心向着源瑢的?皇后还是他的发小呢,还不是……

因为这个缘故,他只能揣测绮雯对他传情是别有居心。

“琢锦对我好是因为看不惯她三哥恃宠而骄,也是因为同情我从小孤苦,你们对我好,是因为你们从小便追随于我,她又凭什么会……中意我?”他顿了顿才挑了这么个词儿。

这话是问别人,更是说给他自己听。自打记事以来,只有无缘无故的失去,从没有无缘无故的得到,他该得却没得的东西太多了,数不过来,得到手的那点,是出自什么原因,他都会分析个清楚透彻,才更有理由提醒自己,去好好珍惜。

这些年来唯有这皇位来得不明不白,他琢磨不清原因,如今又多了这一项,比皇位还不可捉摸。

王智恢复了眼观鼻鼻观心的规矩姿态:“奴婢无能,不能为爷分忧。爷既不信奴婢所言,那只好去问那姑娘自己了。”

皇帝被生生噎了回来,跑去问一个小宫女你是不是爱上他了,吃撑着了?拿这事儿来跟他们两个聊闲篇儿,已经够没谱的了,耽误了这许多的工夫。

他们说话的当口,少监方奎就悄无声息地进来准备换班了。皇帝不喜生人近身,一年来贴身侍奉的差事仍多由他们三个心腹宦官轮班。

这方奎从来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没人问就从不主动出声,进来后只是在槅扇外静静站着,他惯了装得像根柱子,皇帝与王智他们也惯了拿他当柱子,见他进来也继续说自己的,既没人招呼他,也没人避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