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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系统不让我爱(165)+番外

往日对军队若要自上而下地抓人削权,难免牵一发而动全身,惹得其手下兵士惶恐不服,严重者还会激起反扑哗变,十分不好收拾。可人家今上却另有高招。

这些军中贪官有哪个没克扣过饷银、苛待过部下兵将的呢?皇帝就从这里入手,抓人之前率先着人安抚其部下兵将:你们都受委屈了,今上这就来解救并抚恤你们,该给你们的钱和粮食马上就能补给你们啦。

低级军官和小兵们可没人跟上司有多深的交情,也没太高的觉悟,当兵的目标就是赚钱养家,谁给钱给粮食谁就是衣食父母。看到皇上照顾自家利益,巴不得双手双脚地支持。

所以这令行一下,登时引发了下属们的全力支持,这下别说哗变了,有的地方甚至都不用皇差动手,下面的人先控制了贪腐的上司等他们来拿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似乎也算是一种“哗变”吧。

这一次被斩首祭旗的,就是这些军中贪官里的罪重当斩者。一百三十四人这个数字看起来多了些,实际绝没一个是冤枉的。

一清查才发现这些人究竟能胆大到什么程度,简直令人咋舌。神机营中竟有人多次将大燕朝最先进的□□火炮私自出售,其中有些还是直接卖去了和国的,这样的人不杀还留着何用?与之相比,赵顺德都不显得那么罪大恶极了。

原本出师之前总会杀个叛徒、逃兵之类的人祭旗,再杀头牛祭天。这一回皇帝把规矩改了,牛都免了,就直接杀这些军中败类连祭旗再祭天。他就是要三军兵将都看清楚自己是如何地赏罚分明,如何地手段凌厉,如何地眼里不揉沙子。

大军由此开拔北上。

簇拥在圣驾跟前的除羽林卫之外,另有数名近身侍奉的宦官,其中一个身形纤细,穿皂色贴里,头戴幞头,脸上罩着一个纱质面罩。

这以铜丝与竹篾为框、上罩纱巾制成的面罩是人们行走郊野用来遮蔽风沙的东西,并无什么特别,但一般来说,在圣驾跟前还遮蔽面目未免显得不敬。今日出行,官兵们却发现圣上跟前的宦官公公们人人都戴着这样的面罩,也不明白是何意思,只猜着是圣上另有安排。

绮雯竟然原本就会骑马,这令皇帝有些惊喜。

两人的坐骑相隔很近,虽隔着面罩,皇帝也从她垂着头、略略垮着双肩的姿态看出她精神不济,当下提缰凑近,低声问:“是不是吓着了?”

绮雯当即挺胸抬头,摇头笑道:“哪至于的?你可别忘了,我头一天遇见你时,就曾见你当街杀人,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呢!”

皇帝失笑:“那也算杀人?等真到了战场上,你才见识得到什么是杀人。比起那个,今日这行刑场面根本算不得什么。”

话说他原本还打算把刚那些死囚都判凌迟来着,只因觉得行刑起来太占时间,才“简化”成了斩首。对比起来,手起刀落人头堕地的场面和寸刀磔体惨叫漫天相比,也另有一番震慑效用。

望着前方噗噜噜迎风抖动的旗幡,他又听见她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声叹息。

皇帝心如明镜,她这声叹自然不是为着前方的凶险,而是为后顾之忧:“你还是放心不下,留他监国?”

绮雯摇头淡淡道:“不光是为什么监国,你知道的,不过你心里有数就好,我毕竟不及你懂得多。”

事前他已经做了很详尽的解释,这次出征留潭王监国,为的是表个兄弟齐心、毫无嫌隙的姿态给国内的乱民和入侵的外敌看,实际只是做个样子。

原先的天子亲征时,藩王监国也只是坐镇京师当个监工,真正朝中大事还是要送往战场等皇帝亲自批阅,并非把国家大事的决断权力都交到藩王手里。

这一回更不必说,除了军权牢牢握在皇帝手里之外,其余权力也都在可控范围之内,除非他真去打个全军覆没回不来,不然就绝对有把握不会被潭王趁机得去半点权力。

决定让潭王监国时,皇帝曾与他单独会晤,做了一番详谈。他们兄弟多年来都没什么正经的沟通,这一回当然也不可能一步到位就做到交心了。皇帝只是尽到责任向潭王说清眼下的内外局势,公事公办地请他也尽一份皇子的责任。潭王一样也是公事公办地接受了。

上一次潭王没有选择鱼死网破虽说有着投机之嫌,其实皇帝仍然坚信,自己这兄弟没那么不成器。原来之所以给他拆台,都是因为形势还没那么紧迫,源瑢还心怀侥幸,想要先夺过皇位再去治理。眼下可不同了,再不齐心协力,等待他们真的只能是一道亡国。

受着几乎一模一样的教育长大,他还是有把握源瑢不会那么不懂事。

但这话皇帝没有对绮雯说,因为他知道绮雯不会信。虽然绮雯每次都说一切由他做主,实际皇帝明白,她是打心眼里认为他应该抓住机会把源瑢置于死地的。对源瑢的为人,她的看法比他悲观一百倍。

他只能用贴合实际的解释来宽她的心,告诉她自己做好了周密的计划,不会留给源瑢反手一搏的机会。

其实绮雯也不是不信他,现今形势敏感,是他和众保皇党人对潭王的戒备最严密的时期,他一定是真的做好了周密部署,不会留给潭王可乘之机的。可是,将来呢?

等到局势趋于稳定,潭王装乖装得时间足够长了,他总有懈怠下来的一天。绮雯清楚皇帝的本性,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下不去杀手。换言之,恐怕总要等到潭王先动手。

这样下去,谁敢保证没有被其反噬的一天?善人与恶人的斗争当中,善的一方总是容易落于下风的。

绮雯都想过,皇帝最可能为她的缘故忍不下潭王,或许以后自己应该故意卖个破绽给潭王,弄出点事端逼皇帝下手除了他。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当初真该亲手把那丫捅死……

经过前一年本土戎狄的冲击,辽东的几座重镇城池都毁坏严重,如今经过了仓促的修补,就又要迎接新一轮更大更重的冲击了,未免显得不甚牢靠。

为此有人曾建议放敌军进到城池稳固的京城外再开打,皇帝当场把说话的人送出大门赐了庭杖。

辽东再怎么无险可守,又怎能拱手送人?再说从前有过两回敌人进犯到了京郊,致使周边百姓惨遭荼毒,朝廷怎能明知如此还故意为之?这简直是再荒谬不过的建议。

等到真出了山海关,一座城镇一座城镇地北上推进,皇帝与一众没亲自来过的将帅才发现,其实这些城镇已经修补得很好了,无论大城小镇,哪一座都不是能轻易被攻陷的样子。

于是保守派臣下又开始进言,而且是每到一座城镇都要进言一遍,劝今上不必再冒险北上,就此驻兵据险而守。同时表明自己绝不是贪生怕死,而是出于替今上安全考虑的忠君之道。

皇帝却一点采纳的意思都不露,执意继续北上迎敌,对出击的策略,他自有一番独到见解,绝不会为人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