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了。”
徐离翻了个身，屁股朝着他，皱眉不耐烦道：“我不想起床，你自己去。”
张雨泽坐在床边，起床气还在身上，一想到自己大冬天的要跑出去上班，而这货仗着手臂受伤在家赖床，一肚子火气。
干脆又踹了一脚。
徐离睡得跟死猪似的，抬起手拨开他的脚，接着睡。
张雨泽边穿衣服边骂：“睡吧你就，睡死你。”
徐离闭着眼睛，瓮声瓮气道：“路上小心男朋友，mua~”
“......”
昨夜的雪下了一整晚，早上出门的时候已经在路面上盖了厚厚的一层，张雨泽打着哆嗦钻进车里，把空调暖风开到最大，顶着一张哀怨的脸，一路开车到医院。
刚去车库停好车，他就收到一条微信。
李成弘：老二，到单位没，我马上就到了，来接我一下。
虽然他跟李成弘不在同一家医院上班，但燕京部队直属的大医院就那么几个，心外科专家互相交流开会是常有的事情，张雨泽习以为常。
他按电梯上楼，耷拉着脸顶着风，穿过医院外部停车场，在大门外迎上匆匆来到的李成弘。
“今天来干什么？”张雨泽带着李成弘往里走。
李成弘笑了笑，说道：“年末例行交流会，这次轮到我了，正好来看看你，怎么样，恋爱谈得还满意吗？”
张雨泽嗤笑一声，没回答。
穿梭在一辆辆停满车的停车场里，李成红道：“老二，我跟你说个事，你别生气。”
张雨泽瞥他一眼：“你说呗，神神秘秘干什么。”
“我和老四商量了一下，还是放心不下你。”李成弘老父亲似得叹一口长气，“虽然我俩一直逼着你找个对象，但是...徐离他，确实不值得交往啊。”
看他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张大夫乐了，追问道：“怎么说，徐离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能让你和老四这么担心？”
“我俩整理了一份Excel，你看看。”李成弘从兜里掏出手机，义愤填膺点开一个文档。
张雨泽：“......你俩怎么不干脆做个PPT。”
李成弘道：“时间紧，任务重，有个Excel都不错了。”
他指着上面一行的地址，对张雨泽说道：“你看啊，这些地址都是徐离大学时候常去的酒吧，你看看，密密麻麻全都是，这得是什么人啊。”
张雨泽顺着看下来，倒还真不少，燕京大学生常去的地方都有他的踪影。
“还有这部分，是我们从校园公共消息那里搜罗来的八卦，都是些风流债，太可怕了。”李成弘往下翻。
张雨泽微微凑上前，认真看了一会。
“这个同时谈四个女友是不是太扯了，徐离百分百是弯的，比弹簧都弯。”张雨泽笑了笑，拿过李成弘的手机锁上还给他，说道：“咱们公共消息你也不是不知道，十条消息有九个都是造谣，徐离确实花心，但我并不在乎。”
李成弘长久盯着他，说道：“我突然觉得你有点恋爱脑啊老二。”
“没有。”张雨泽跺下鞋面上的雪，平静道：“只是经历过沈墨以后，我已经不对任何人或者感情抱有什么期待，我现在很清醒，跟徐离呆在一起挺开心的就继续下去，什么时候不开心了就停下，为什么要想这么多？”
李成弘接受无能的看着他。
对于他这种早早结婚，承担起家庭重任的男人来说，也确实不能理解张雨泽和徐离这样漂泊随性的婚姻爱情观念。
张雨泽想了想，解释道：“反正你和老四别太担心我，我有分寸，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不需要考虑结婚和未来，只需要考虑跟这个人呆在一起高不高兴。”
“你高兴就好。”李成弘叹息摇头，又话锋一转，笑道：“老二，咱们打个赌不？”
“赌什么？”
“就赌你跟徐离能谈多久。”
“......”
张雨泽在他肩膀上锤了一下，笑道：“你这也太损了吧。”
李成弘道：“我跟老四都赌你们俩谈不过三个月，肯定得在老四婚礼前就拜拜。”
张雨泽呵呵道：“说真的，如果你和老四不是我室友的话，我肯定跟你们翻脸。”
“别说那没用的，赌不赌？”李成弘用胳膊肘戳戳他。
“赌呗，怕你？”张雨泽被逗笑了。
“行，我赌你俩肯定在老四婚礼之前分，你选什么？”李成弘看着他。
“那我赌婚礼之前肯定不会分，行吧。”张雨泽无奈，这货就给他剩了一个选项，不选这个还赌个头。
李成弘笑道：“那行，赌注就是老四婚礼的份子钱，输的那个替赢的交双份。”
“德行。”张雨泽白他一眼。
说这话，他们走到医院接待大厅，雪天路滑，李成弘先一步走上台阶，张雨泽跟在他身后，小心避开脚下的黑泥。
面前的李成弘突然刹住脚步，张雨泽差点一头撞在他后背上。
“干什么？”他喊了句。
“老二。”李成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他抬起手指向办事大厅的公告栏下，说道：“我觉得咱俩的赌注是我赢了。”
“什么？”张雨泽没反应过来。
“你自己看。”李成弘说。
顺着他手指方向抬眼，张雨泽忽地怔在原地。
只见人来人往的办事大厅中央，前来挂号的人群默契地让开一个圆圈，圆圈中心，站着一位瘦瘦小小的男孩，脸颊下挂着晶莹的泪珠。
男孩身后的地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蜷缩在硬纸板上，只裹着一床薄被，瑟瑟发抖，叫人看了就怜悯。
张雨泽又向前走了两步，视线落回男孩手中的物件，这回倒是看清楚了，手上举着个牌子，上面写着：寻找爱人——心外科徐离医生。
“你们医院有重名的吗？”李成弘见张雨泽脸色不对劲，犹豫着问。
张雨泽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接待大厅忙碌的大夫护士们一抬眼看见他在门口，霎时集体噤声，气氛凝固三四秒，才在不明所以的患者催促下重新捡起手上的工作。
只是脸上吃瓜看戏的笑容仍旧栩栩如生。
李成弘见张雨泽迟迟不说话，轻轻扯他的袖子，柔声道：“老二，你先别着急，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呢，先问清楚。”
“我着什么急。”
张雨泽的眸子已经恢复往日一潭死水，波澜不惊的状态。
他迈开步子，催促道：“走了，别看热闹，我打卡快迟到了。”
李成弘看着他无所谓的潇洒背影，又看看医院大厅里男孩瘦弱颤抖的肩膀，摇摇头，跟着钻进了电梯。
清晨医院的电梯总是很忙碌，每一层都有人上下，心外科的十八层显得尤其漫长。
来往所有的员工见到张雨泽本人的目光都是一样的。
惊讶中带着试探，试探中夹杂着八卦，八卦中夹杂着喜悦。
张雨泽两眼平视前方，双手插兜，周身冷得能把人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