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堂则是京城有家,每日下课都回家,清晨赴监上课的学生。
像周自言这样的学生,虽然也能在京城找个住处,不过他还是选择住在国子监。
而阿穗的家就在京城,周自言让她也回家去了,不必一直跟着他。
周自言和姜南杏辜鸿文道别后,路过率性堂,隔着攒斗看了一下屋内正在上课的学生,然后又找到自己的号房。
小小一间号房,里面不过一桌一椅,一床一窗。
虽然小,却足够一名监生生活。
看到熟悉的号房,周自言环顾四周。
科举之路过半,又是新的征程啊。
国子监所有的号房分布在东西两侧,东边格、致、诚、正四号,每号三十七间,专给率性堂的学生住。
而西边则是天、地、人、智、仁、勇、文、行、忠、信、规、矩、准、绳、纪、纲、法、度十八号,每号若干间,不定数,全看当年收取的监生有多少。
所有号房只能让监生居住,外人不可留宿,违者会被取消住宿的资格。
原本的国子监规矩,毕业后的监生经过考选,就可以直接得到皇帝的接见,并授予官职。
后来这样的选拔被人诟病不够公平,选出来的学生也多是贵族子弟,与皇权的集中直接相悖,于是便取消了这条规定。
现在更是要求国子监的监生,也必须按时参加科考。
通过科举与国子监的选拔后,才能被授予官职。
周自言放好自己的行李,把宋豆丁他们的小锦囊一个一个都挂到墙上,以字排列。
下方就是他的桌案,这样在写文章的时候,一抬头便能看到孩子们对他的心意。
这才是‘锦囊’的最佳用处。
收拾完一切,周自言坐在桌案前,提笔写下来到国子监的第一封信。
“吾弟卫风,展信佳……”
自从回到京城,他便保持每日一封信的节奏,写完就往南边寄。
路途遥远,也不知道送去几封了。
他可还一封回信都没收到呢。
写完信,周自言收好,准备明日送到国子监的信社,让信社送出去。
在国子监的第一夜,周自言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翻来覆去,孤枕难眠。
听着窗外不知名的虫鸣,周自言索性翻箱倒柜,找出宋卫风给他的木盒子。
这方木盒,他一直没有打开,害怕一旦看完里面的东西,会无法度过日后的漫漫时光。
可现在,他还是打开看一看吧。
小小木盒被打开,里面竟然盛了厚厚一摞信笺。
每一张信笺都对折折好,在外面写了日期。
最上面的信笺的日期,应该是半个月前。
周自言掐指算了算,林范集因为要记东西,所以他们在水路上耽搁了一段时间。
如果不曾耽误时间,顺顺利利走到京城的话,信笺上的日期,应该就是他抵达京城的日期。
这信笺上的日期,是何用处,不言而喻。
他的卫风,从来都是七窍玲珑心肠。
“卫风……算的好准。”周自言低笑着打开第一张信笺,“……抱影独眠,盼人入梦来,聊解相思意……”
这竟然还是一首小情诗。
以前总不让宋卫风看那些情情爱爱的画本子,以免耽误学习,这小子,还是偷偷摸摸写了这么多情诗。
他日再相见,他要让人一首一首念出来才行。
周自言坏心眼地想着,把这张信笺放到木盒最低处。
于是便露出第二张信笺。
“这个……明日再看把。”周自言合上木盒,已经想好这些信笺的用处。
一天一张,刚刚好。
盼人入梦来,聊解相思意。
周自言脱掉鞋子,重新躺到床上,闭上眼,“盼人……入梦来……入梦来……”
另一边的马鸣沟,宋卫风也靠在床榻上,打开周自言留给他的木盒子。
四四方方的木盒中,放着之前他们来往的书信。
一封又一封,被整整齐齐放在一起。
宋卫风忍不住打开最上面的那封信,是他之前写给周自言的一首桃花诗。
“红桃在春景……缔结姻缘结……”
信封最下面,还有一手飘逸锋利的字体。
“辞藻华丽,诗尾不押。但念在情真意切,是为周某心中佳作。”
这是周大哥给他的批语,也是回应。
“竟然说我写的不好……”宋卫风盯着信封上的字,好像看到周大哥一笔一划为他写批语的模样,“唉……真是不争气,现在竟又开始思念周大哥了。”
“也不知道他在京城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人欺负。”
宋卫风把信压在胸口处,望着窗外明月,思绪纷乱。
……
翌日,国子监晨钟响起,叫醒所有还在沉睡的监生。
国子监的伙房只供应两个时辰,所以周自言得在规定时间内去用饭,才能吃上热乎的馒头和包子。
他穿好衣物,刚刚踏出号房,门口一个蹲着的小少年便被他开门的动作推了一个倒仰。
“顾司文?”周自言皱眉,把人扶起来。
谁料顾司文盯着周自言,竟然叫他:“表兄!!”
他昨天回去好好想了想,觉得周自言和他爹确实长得有点像,一定就是他表兄!
“……我不是你表兄,我姓周,你姓顾,如何是亲戚?”周自言实在想不通顾大望的二子怎么是这么一个性格,关上号房的门,往伙房走去。
顾司文跟在周自言身后,喋喋不休,“你不是我亲戚,怎么会知道我爹的名字?我爹说了,那名字是至亲之人才能知道的,你肯定和我爹有什么关系,所以才能知道他的名字。”
“表兄,表兄你别走那么快啊,你等等我,等等我!”
周自言越走越快,最后直接变成跑步,企图逃离顾司文的絮叨。
可顾司文年纪轻轻,教程快,根本就没离开周自言半步。
最后周自言扶着伙房的门框气喘吁吁,感觉再多跑两步,就要直接猝死。
顾司文脸不红气不喘,“表兄,你体力好差,表兄,你以前住哪啊?是不是不在京城?你是不是在家都不干活,所以体力才这么差。”
“你、你再多说一句,我、我这就写信让你爹揍你。”周自言喘粗气,扶着自己的腰慢慢去伙房买包子和米粥。
屋内,文昭正坐在长条板凳上,一看到顾司文,立刻扭头,“哼!”
“哼!”顾司文还记恨着文昭昨日的挑衅,所以也不搭理文昭。
“表兄,来这里!”顾司文找到一个位置,拍着板凳让周自言坐下。
文昭见状,又是一阵冷笑。
换来顾司文攥拳威胁。
周自言一个活了两辈子的成年人,夹在在两个少年人的爱恨情仇里,觉得好头痛。
他买上两个包子,离顾司文远远的。
结果顾司文拽着他的布袋,重新坐到周自言身边,一边啃包子一边又开始絮叨。
“表兄,你读书肯定特厉害,不然怎么会考中解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