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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下都觉得我忍辱负重(8)+番外

作者: 月泽星佑 阅读记录

安静,却也忙碌。

她们见到面无表情从身边走过的裴玉,还当这是昨晚留下来过夜的恩客,忙不迭地弯腰问好,一路上睁大了眼睛,不住地打量着这位过分好看的青年。

裴玉目不斜视地穿过狭长走廊,鼻翼间突然嗅到了一股不同于庸脂俗粉的清冷幽香。

他轻轻地吸了吸鼻子,确认了这股冷淡幽香的存在后,一拐弯便踏上了去往三楼的楼梯。

“诶,这位客人,上头是不许去的……”一名端着托盘的小丫头见裴玉要上楼,连忙紧走几步上前阻拦。

待她看清楚了来人的长相后,秀雅的脸突然一红,声音也不由自主地降低了许多:“楼上是我们两位红牌娘子的房间,寻常人不得擅入。”

教坊司的红牌娘子裴玉倒是有所耳闻,一是前朝礼部尚书次女,花名碧姮娘子,清雅娟秀如兰如菊,一名是从民间采买的舞姬夕雾娘子,花容月貌艳压桃李。

裴玉扫了一眼小侍手上的托盘,上面摆着两副碗筷,一钵碧玉粳米粥,并四五碟开胃小菜和点心。

他淡淡地问:“这两人的房中都有客人吗?”

小侍轻轻地摇摇头:“夕雾姑娘昨夜被请出去了,至今未归。只有碧姮娘子房中有人。”

“那人是不是年纪在二十岁出头,长得人模狗样,行事像个娘娘腔?”裴玉又问。

小侍听了裴玉的话,有些想笑又忍住了:“那位客人的确、的确有些温柔。”

那位公子是一位技艺卓绝的调香师,对待她们这样的人也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他还专门为碧姮娘子特别调制了名为“千秋雪”的香料,味如初雪的冷香深得娘子喜欢,故而才能在众多权贵中拨得头筹,被碧姮娘子另眼相待。

“他是我的朋友,让我给他送钱来呢,你带我上去吧。”裴玉淡淡道。

小侍回想起楼上那位爷挥金如土的花销,想来任何人这般花钱,也有不凑手的时候,请朋友来送钱合情合理。

更何况,客人若花销得多,她跟着伺候娘子,也能得不少好处呢。

“那请公子随我来吧。”小侍对裴玉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身在教坊司,她早就练就了一双毒眼。

眼前公子身上的蜀锦长袍可不是寻常人家能穿得起的,袍角还以掺杂了银线的苏绣绣了云纹,看着低调却并不简单。

裴玉不紧不慢地跟着小侍上楼。

那小侍满心都是羞涩和紧张,哪里注意得到虽然他们是两人上楼,但楼道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等小侍推开了房间门后,裴玉便接过她手中的托盘,挥挥手示意她退下,自己则端着托盘走进了房间。

这间房间里没有楼下那种甜腻廉价的脂粉香味,反而是一股好闻的冷香缓慢散开,这香味中掺杂着新雪的冷、弦月的寒、松竹梅的孤高以及琥珀的淡雅,虽是调香,却莫名像是画卷般在眼前缓缓铺陈。

“鸳儿,怎么去了这半日……”妆镜前,正在为自己装饰角冠的女子回头看向门口,随后缓缓放下手中绢花。

裴玉打量着眼前拥有云间双姝称号的碧姮娘子。

女子肤色赛雪,明眸皓齿。柳叶细眉微蹙,像是拢着两弯轻愁,樱桃红唇微启,便如含着婉转莺啼。

她头上角冠簪着杨妃色绢花,并着一对嵌宝花瓣纹金簪,清瘦纤美的身上虚拢着一件青莲色素锦长袄,手里还捏着一朵珍珠攒成的珠花,正欲往发鬓间簪。

倒也不负盛名。

“你是谁?”碧姮娘子冷静地问。

这俊美不凡的青年看着她的眼神有种高高在上的审视,却没有她常在其他男人眼底见到的惊艳、倾慕和爱恋。

反正绝不会是登门寻欢作乐的恩客。

裴玉没说话,只是两步走进房中放下托盘,推开窗户散了一室旖旎春意。

站在窗户的青年深吸了一口外头的清新空气,窗外的天光落在他线型完美的侧脸上,勾勒出让人面红心跳的俊美轮廓。

“他是来找我的。”屏风后,温和清雅的男人一边系着腰间衣带一边打着呵欠,睡眼惺忪地走出来。

裴玉见到男人,微微扬起下颌:“好久不见了,花二郎。”

花辞镜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裴玉,眼神戏谑:“裴大人,《天圣律》规定,凡有官员宿娼者,杖五十,去官职,五年不用。你作为锦衣卫,不会知法犯法吧?”

听到花辞镜点明裴玉锦衣卫的身份,碧姮娘子的眼神明显戒备起来。

裴玉用手握着手腕,活动了一下拳头后微微笑起来:“本官奉命缉拿要犯,来这里可是合法合规的。”

花辞镜瞪着裴玉,语气凝重:“你说的要犯……”

裴玉的笑容越发和蔼:“如果你配合的话,要犯另有其人。如果你不肯配合,那本官只能拿你顶缸了。”

花辞镜简直要被气笑了:“裴玉,枉我还当你是兄弟,你就是这么对待兄弟的?老子清清白白,岂能容你污蔑?”

裴玉轻轻挑眉:“等你入了诏狱,清不清白,可就不是你说了算的。”

花辞镜狠狠地揉了揉太阳穴:“认识你,简直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噩梦。”

裴玉淡笑颔首:“不胜荣幸。”

第6章

花间浪子

花辞镜坐到桌边,给自己舀了碗粥:“小玉玉,一起吃点?”

梳妆打扮好的碧姮早已知趣地寻了个借口避出去,此刻房间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裴玉双手抱在胸前,懒洋洋地看着他:“你回京半月,既不来找我和师兄,也不肯回你花府,不怕你家老爷子知道了被你气死?”

花辞镜的父亲是太医院院使,宫内医术最为精湛的大夫。花院使治家严谨,自幼便开始培养自己的长子花辞镜学习岐黄之术,好继承自己的衣钵。

花辞镜最初倒也学得认真,天赋也好,十来岁便能对自己看过的所有医书药经倒背如流。

只是后来跟在父亲身边,自幼早慧的花辞镜见多了宫闱倾轧,勾心斗角,逐渐便熄了学医救人的心思。

在他看来,医术能医病,却医治不好人心。

在几番抗拒之后,年少的花辞镜干脆离家出走,用这种方式对自己父亲表达无声的抵抗。

花辞镜十四岁便只身游走各地,见识了诸多风景,更是耳濡目染地修习了许多医术,那些在医书上不曾记载的偏方秘传,却更加活灵活现地展现在他眼前。

虽然他曾经放下狠话,不会继承父亲的衣钵,但每每当他沦落险境之时,却是他这一身的医术无数次助他摆脱困境。

后来,他路经幽都时,发现幽都盛产的香料与其他各地都不相同。对此大感兴趣的他便留了下来,并凭借自己灵敏过人的嗅觉开始学习此地特殊的调香手法。

旃台也在幽州境内,那时候裴玉和师兄偷溜下山,与花辞镜不打不相识,最后三人竟也成为了年少时的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