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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下都觉得我忍辱负重(190)+番外

作者: 月泽星佑 阅读记录

殿外,已经全部都换成了久经沙场的萧家军。

裴玉面无表情地下了马车,独自一人在前头走着。萧玄策皱着眉,心事重重地跟在他身后。

然而入殿之后,裴玉却愣了片刻。

大殿中的气氛并非他想象中那般剑拔弩张,云承昭、萧寒州和许久未见的岑济安都在大殿内坐着,画面既诡异又和谐。

萧寒州如今已年逾六旬,身板却依旧硬朗。他的容貌和裴玉的记忆中变化不大,浓眉深目,长相和萧玄策有五分相似。

他的眼神如同鹰隼般犀利通透,被他盯着的感觉仿佛是被猎食者盯上的猎物,那幽深的眼神带给人无穷的压迫感。

岑济安则坐在大殿正中,看到裴玉紧绷着脸踏入大殿,随后诧异地望着他们,不觉笑了,朝着裴玉招了招手:“玉儿,过来。”

裴玉惑然地走到岑济安身边,对着这位老人深深地鞠躬行礼:“师父,您这是……”

他在来的路上想了很多,甚至已经做好了来时见到云承昭的尸体的准备,然而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自己见到的会是这样的场面。

岑济安看着眼前自己宠爱的十来年的孩子,复杂的眼神一闪而过,最后还是变成了慈爱和宠溺:“你今日和策儿大婚,师父是专门来喝喜酒的。”

裴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岑济安看看左边的云承昭,又看了看右边的萧寒州,这两个人都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

他只能干笑一声开口:“此事,说来话长。”

裴玉不紧不慢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笑容温和:“无妨,师父,我有时间,您可以慢慢的说。”

在裴玉的注视下,岑济安低头喝了口茶,这才开始慢慢解释。

事实上,萧寒州想反的心思的确不是一朝一夕,而是在二十多年前,圣文帝还在位时就产生了的。

圣文帝登基之后,就开始着手想要对萧家下手,逐步削弱萧寒州手中兵权,而他第一次下手的对象就是萧寒州年纪最小的幼子萧玄策。

没错,当初将年幼的萧玄策扔进冰河的细作就是圣文帝派去的,萧寒州在查明之后便连夜把萧玄策送去了旃台山,盼望老帝师能够看在昔年的情分上保住这个孩子。

果然,在这之后,圣文帝的动作便缓了下来。

只是萧寒州明白,功高震主,皇帝是不会容忍他太久的。对于皇帝来说,最好的选择便是让萧寒州一家人彻底地从这个世界消失。

哪怕他再忠心无害,皇帝也只会觉得这是他刻意表现出来的假象罢了。帝王的疑心一旦存在,就不会消除。

萧寒州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角色,把萧玄策送走之后,自己也开始了暗中的布置,悄悄地往朝廷里安排自己的人手。

然而,圣文帝却突然死于一场宫闱大火,继位的灵武帝却又是个昏庸无能的皇帝,对于边军也很少关注和在意,这倒是给了萧寒州更多的时机去筹谋准备。

岑济安虽然远居旃台,却并非对萧寒州处心积虑的布置和筹谋一无所知。

为此,他曾三次拜访萧寒州,与他定下君子之约。

若是岑济安教养出来的弟子能够匡扶天下,重振朝堂,为了黎民百姓,天下苍生,萧寒州就必须放弃谋逆之心,一心卫国戍边。

相反,若是皇帝一直昏庸无能,骄奢无道,而岑济安教出的弟子也无能为力,则他会帮着萧家人改朝换代,登上大宝。

四年前,裴玉和萧玄策两人先后下山入朝,而萧家军始终按兵不动,便是萧寒州兑现了他给岑济安的承诺。

只是他们谁都不曾料到,不等萧寒州动手,京城里便生出这么多变故,牵扯出这么多宫闱秘闻。

大皇子云承睿发动宫变,最后败北。裴玉是灵武帝嫡子的身份被公开,而他却拒绝登基,转而将云承昭捧上皇位。

云承昭在这个位置坐了不到一年便心力交瘁,特别是他在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处理和朝臣的关系后,更是萌生退意。

云承昭此时才发现,他自幼并未受到正统的皇子教育,靠着他自己的小聪明学到的那些在后宫争斗的阴私手段放到前朝根本行不通。

他从未学过帝王之术,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制衡百官,哪怕裴玉呕心沥血给他制作百官名册,他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直到他罢朝三月之后才不得不承认,作为后宫里艰难求生的皇子,他或许有些小聪明能够保全自身。但作为帝王,哪怕他已经登记将近一年,却仍旧未能入门。

若是没有裴玉在身边指点,没有阿室那塞在身后支撑,他怀疑自己怕是连这一年都未必能撑过去。

所以,当岑济安找到他时,他十分干脆地答应了皇权的和平转移。只要能保证他和裴玉的性命无虞,这个皇帝换人当就换人当吧,换个姓氏就换个姓氏吧!

在岑济安的从中周旋之下,云承昭第一次在未经裴玉同意的情况下做出了重大决定,自己自愿草拟退位诏书。

然而云承昭也清楚,裴玉未必会同意他的做法。

为了转移裴玉的注意力,当然另外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完成他自己的心愿,他才下了那道堪称旷古烁今的赐婚诏书。

果然,在诏书的刺激下,裴玉连接数日不早朝。

没有他在朝堂监控,京城中换防和驻军的任务自然落到了卫秋鹤手上,而这项工作也就异常顺利地完成了。

最后,岑济安总结道:“当然,这些事情你师兄和你一样都被蒙在鼓里,并未参与。玉儿,你若生气就怪我吧!”

怪你!

裴玉扯扯嘴角,知道岑济安这是以退为进,却还是无奈地闭了闭眼。

师父分明知道,他和师兄算是自己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两人,别说是这些事,哪怕是岑济安此刻砍了裴玉一刀,裴玉也只会反省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

面对眼前抚育了自己将近二十余载的老人,裴玉哪里怨得起来。

沉默了许久,他才转头看向萧寒州,天圣朝的戍边战神,同时也是萧玄策的父亲。

“明天一早,阿昭的退位诏书一宣告,您就是这天下之主了。”裴玉的脸色平静,不辨喜怒,“但您预备如何处置他?”

对于任何一个新帝而言,恐怕都很难容忍旧朝的皇帝还活着。只要云承昭还活着,对于新朝便是个隐患。

易地而处,换做是裴玉的话,他想自己也不会允许云承昭还活着。

然而,听到他这话,萧寒州的脸色却变得有些奇怪。

他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萧玄策,又回头看了看岑济安,最后还是决定自己来说。

“关于你的问题,首先,皇上既然愿意主动禅位,新帝会封他为王,享尊荣而无实权,这一点你放心,我萧寒州可以以性命担保,绝不会有人伤害他的性命。”

顿了顿,他才又道:“至于登基的问题……实话实说,我萧寒州本身一介粗武夫,镇守边疆数十载,只知道领兵打仗,哪里懂得朝堂驭人之术?而我膝下虽有五子,但长子和三子都已战死,老二和老四也都和我一样是个粗人,唯独策儿自幼跟随帝师,学的也都是皇帝该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