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至今也还是不能清楚的理解,他的家庭怎么就是那样的,明明是亲生的孩子,可他的父母为什么要那样对待他。
如今父母的骨灰长埋地下,跟这个世界最后的那一点牵连也没有了,他这辈子,再也不会得到答案了。
沈郁在那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邢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大理石墓门彻底合上之后,埋葬工作完成,工作人员退到后面去,邢延去把带来的贡品和鲜花摆上,倒了一杯酒洒在墓碑前,然后深深的鞠了个躬。
是道歉,也是告别,向沈郁的父母,向那些惨烈的过往。
再起身的时候,泪水也模糊了眼睛。
沈郁的父亲是从他手里坠落高楼的,母亲的死也属于连带反应的结果,或许他们确实该死,但父母毕竟是父母,邢延不可能一点也不在意。
当年被冤屈入狱的时候,他有很多的想不通,其中沈郁父亲的死对他来说是最沉重的,也是最难以接受的。
那段时间邢延也经常会想,如果当初他没有强行掺合沈郁家的事,在最开始沈郁企图和他斩断关系的时候就放弃坚持,事情或许就不会发展到那一步,后来的结果也不会那么惨烈的收场。
他是用了很久很久的时间,在脑海里不断的复盘,推翻,再复盘,再推翻,最终总算是成功的把心态调整回来,才没有再继续怪罪自己。
两个人各自站在那里哭了很久,很久之后才终于平复下来,梁骋分别为他们递上了纸巾,把工作人员准备的黑袖章递给了沈郁。
沈郁接过去之后却并没有戴,而是蹲下去点了一摞黄纸,把那个袖章卷了卷,放进去烧了。
已经十几年了,繁文缛节早已经过期,不需要了。
沈郁等那摞纸和袖章烧完,起身之后,回身牵起了邢延的手。
父母骨灰下葬,入土为安,一切尘埃落定,没能得到的答案再也不用惦记着去追寻,想不通的事也不必再为此纠结挂怀。
过去的已经彻底成为过去,从此,只需看向未来。
第 94 章
大年三十, 清扫屋舍,过年的热闹氛围,从沈郁被无情的从床上拖起来干活儿开始。
心底里最沉重的那一桩心事放下之后, 无挂无碍, 一身轻松, 沈郁晚上睡觉都睡的格外踏实,但大概是睡的过于舒服了, 临近中午了还没醒。
家里就那么大点儿地方,有邢延帮着爸妈收拾打扫,人手已经很充足了, 但鉴于这也是沈郁头一回在他家过完完整整的年, 为了让他有充分的参与感,每个环节都不能落下,妈妈吩咐, 邢延就把他从床上给拖了起来。
沈郁没睡够,起床之后赖赖唧唧的不睁眼,走出卧室后嘟嘟囔囔,趴在邢延背上搂着脖子,恨不得直接让邢延背着他。
邢延妈妈都看不下去,斥了他一声。“ 快别哼唧了, 干活儿。”
“不干。”
最近家里人都对他太好,给养的胆儿肥了不少,不但敢赖床不起,还敢有起床气, 甚至还敢对着邢延妈妈撒。“ 大过年的, 就不能让人多睡会嘛,我才不干活儿, 我要睡觉。”
“睡什么觉。”邢延妈妈说。“十几个小时不够你睡的,你看看几点了,这都快中午了。”
“中午怎么了。”沈郁哼唧着说。“ 又没有规定中午不能睡觉,我就要睡,睡到下午。”
“呀~” 邢延妈妈闻言停下手里的活儿,回头瞧着他。“你小子现在很嚣张啊。”
“就是嚣张,怎么了,不服您来打我呀。”
沈郁这两天是真有点飘了,话顺嘴就来,趴邢延肩膀上那个得瑟劲儿……
多少有点气人了。
邢延妈妈没惯着他,原本正拿着鸡毛掸子扫橱柜上的灰尘,一听他那话,走过去照着他的屁股就敲了下。
不轻不重的,但是一下就给沈郁敲清醒了,他愣了愣,立马朝邢延告状。“延哥,阿姨打我。”
邢延直接笑了,回头看着他。“ 哦,我知道了。”
沈郁:…
“你跟他告状有什么用?” 邢延妈妈一眼瞪过来。“ 他能管的了我?”
沈郁撅撅嘴,转头又看向邢延爸爸。
“ 别。” 邢延爸爸立刻笑着说。“ 跟我告状也没用,咱们家你阿姨最大,所有人都归她统治并且不能反抗。”
“…” 沈郁再次撅撅嘴,没了指望,回头老老实实从邢延背上下来。“阿姨,我错了。”
“少说那没用的。” 邢延妈妈说。“以后给我老实点,没事少瞎得瑟,不然还敲你。”
“哦,知道了。”
沈郁说着,又嘿嘿了两声,然后靠过去从邢延妈妈手里把鸡毛掸子接过来,讨好道。“阿姨,我乖,我现在就干活儿。”
“这还差不多。”邢延妈妈吩咐他:“ 去给厨子柜子都给扫干净,过会儿再擦一遍。”
“好嘞。”
哼唧半天,挨了个打,回头干活反倒干的挺起劲儿。
他们这边除夕夜的正餐是晚上的年夜饭,中午随便吃了点,下午就开始准备晚上的大餐。
沈郁厨艺不错,平时没什么机会展示,就准备今天做几个拿手菜显摆一下。
临近傍晚,食材都收拾好,正准备开火,门铃被摁响,梁骋端了盘菜过来。
邢延家楼上楼下的邻居都很和善,关系彼此都不错,和梁骋家最好,邢延不在身边的那些年,逢年过节的担心老两口孤单,两家人就经常凑一起过。
今年都踏实下来了,为了更热闹些,两家人就又凑一起了。
梁骋妈妈做的菜不仅色香味好,摆盘也精致漂亮,在家做好让梁骋端过来的第一道菜是松鼠桂鱼。
别的不说,颜值就已经把做菜的档次架到了一个比较高的高度,给了沈郁非常大的压力。
而看他站餐桌前盯着桌上那到松鼠桂鱼蹙眉瞪眼的,梁骋挺纳闷,问他。“不是,哥,你这么瞪着它是什么意思,它招你了啊?”
“…” 沈郁瞥瞥他,无语道:“ 你妈妈又不是专业厨师,菜做这么好看干什么?”
“ 这还好看。”梁骋说。“这都是赶时间随便一做的,平时还得雕个花上去呢。”
沈郁:…
邢延很想笑,但又怕打击到某人,尽力忍着。
梁骋注意到了,回头再看看沈郁扎了围裙,手里拿着把铲子,琢磨了琢磨,就明白了。“ 沈哥,要我看,你就拍个黄瓜意思意思得了。”
沈郁闻言回头,梁骋呲牙一乐。“ 跟我妈比做菜,你至少还得再练个几十年。”
梁骋说完就一溜烟儿的跑走了,沈郁皱着眉头继续对着那盘松鼠桂鱼瞪眼。
邢延过来揽上他的肩。“ 行了,家常菜能吃就行,要求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