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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雪致万里船(36)

指尖被阳光晒得发烫,萧厉缩了一下,皱起眉,用眼神问 “你干嘛?”

梁千里面色坦然指了指边缘:“它歪了。”

“……” 萧厉脸色不太好地把球拍塞到他怀里,“你的拍。”

梁千里以前的初中从来不上体育课,球接得乱七八糟,也不会握拍,萧厉看不下去,大步穿过球网:“手握这里。”

“腕部用力。”

梁千里还有点儿蒙,这是…… 要手把手教他啊?

梁千里有点意外,眨巴眼:“这样吗?”

萧厉皱起眉偏了偏头,看到他澄澈双眼里的笑意,一顿,眯起眼,直接绕到他背后,覆上人手背:“这样。”

梁千里笑不岀来了,萧厉的胸口就贴在他脊背上,下巴碰到了他的耳根,低沉声音像一股热流灌进耳朵里,他头皮都快烧起来。

萧厉捏了捏他僵硬的手腕,佯装不耐:“还学不学?”

萧厉一顿,低眸看着停在他发丝上的阳光,声音柔和了些:“那你认真点。”

阳光越发炽烈,萧厉拉着面色潮红的人躲到芭蕉树下偷懒,看着一滴汗珠划过梁千里下巴,手指动了动。

“怎么了?” 梁千里挨着他坐下,手臂贴着手臂。

“没怎么。” 萧厉移开视线,忽然站起来,梁千里像是被惊到的鸟,下意识去拽他手腕:“去哪儿?”

啧,萧厉心里不知道被什么取悦了,但利落拨开他的手:“坐着等我。”

梁千里想跟着去被他的眼神制止,抿了抿嘴。

等了一会儿,萧厉拿回来两瓶水,梁千里笑了,他扭开一瓶,先给萧厉。

男生直直看着他,梁千里又殷切地往前递了一分,萧厉 “啧” 了一声,接过去喝了。

梁千里眼睛弯起来。

初秋的蝉声仍是很响,喋喋不休,盛夏的浓绿变浅了许多。

两人拿了球拍往回走,梁千里揪住萧厉衣角:“今天吃鱼好吗?”“不吃。” 萧厉说吃牛肉。

梁千里小时候被鱼卡过喉咙,他本人倒是还算镇定,萧厉被吓得半死。

回到教室,课桌上放了一封情书,萧厉习惯了,拿起来看看没有署名,放进抽屉。

梁千里心里好像有只气泡被戳破了,犹豫几秒,随口问:“萧厉,你谈恋爱了吗?”

开学典礼的时候,下面有人说新生代表那位校花是他女朋友,可是后来又听何照跟许一白聊八卦的时候说不是。

萧厉挑了下眉:“你想知道?”

第42章 不关你的事

不短!就不短!

“想。” 而且想得有点难受。

“为什么?” 萧厉的眼睛黑得像一方深潭,潭水中央亮起一丝光。

梁千里坦然地望着他,轻声喃:“不为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

萧厉表情淡了几分:“不关你的事。”

梁千里笑容凝了半分,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不能早恋可是你说的。”

五年级的冬天,萧厉冒着呼呼冷风逃出奥数集训营在长街边上的电话亭给他打电话,就为了翻来覆去警告梁千里不许早恋。

“我说的,” 萧厉唇角一勾,嘲讽道:“原来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

笑容消失了,梁千里嘴巴张了张,半晌说不出话来。

吃饭的时候谁都没有再开口,萧厉连最不爱吃的芥菜都没有挑出来,就着胸口的闷气咽了下去。

少年人之间的关系阴晴不定,就像一叶扁舟,随往旧的回忆沉浮起落。

晚自习没有一起走,刚出宿舍,梁千里接到了吉叔的电话。

萧厉在第二节自修看到那个熟悉的座位上仍旧是空空如也时,两道墨眉拧了起来。

掏出手机,发了微信:【纪委点人,何照问你在哪里。】

十五分钟过去,没有回应。

他把笔一放,飞快打字【回话。】

又过去了十分钟。

【梁千里?】

窗外忽然刮起大风,一道混着闪电的惊雷直直劈向教学楼,窗帘卷了学生的水瓶,靠窗的女同学低声惊呼。

四周顿时涌起惊奇、起哄参半的怪叫,反正只要是学习时间,任何事物都是新鲜有趣的。

坐在人声嘈杂的教室里,某一刻,梁千里凭空消失的恐惧时隔三年忽然再次浮出来,紧攫住萧厉的心口。

好在下一秒,梁千里就把电话打了过来:“萧厉?”

那头很吵,还有候车广播的女声,萧厉握笔的手一紧:“你在哪儿?”

“我爷爷出了点事,我急着回家一趟,才看到你信息。”

萧厉心里因焦急燃起的怒火像被一场雨浇灭,但眉心仍是蹙着:“怎么了?严重吗?”

“不知道,我请了几天假。”

“你在南站?我去找你。”

那头马上说:“不用!”

梁千里否决得太迅速果决,萧厉动作一顿,心头泛起一点凉。

“我现在就进站了,你别担心。”

课本第三十八页被拽得皱巴巴,萧厉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语气显得沉稳和缓:“那有事要跟我说,” 听得出来对方焦头烂额,他不敢提太多要求,斟酌了一下,说,“我们…… 保持联系。”

他只有这么一个要求,保持联系。

那头信号变得断断续续:“好…… 检票了,我…… 见……”

人不会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但命运会让人遇到相类的急湍。情况不出萧厉所料,梁千里离开的头一天还回了他一个信息,虽然只有几个字,但到第二天就开始失去音讯。

萧厉已经知道了,梁千里是个非常会迷惑人的人,平时纵着你顺着你你说什么都可以,好像你是他最重要最亲密的人似的,但他不想跟你说的事一句也不会告诉你。

他坐不住了,向班主任问了梁千里家里的地址。

不是苏庐县,一个他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村落。

换了几趟车,到了村口,导航失去信号,泥泞巷陌四通八叉,萧厉暴躁地踢了踢路边的石子,太阳就快下山,也不知道天黑之前能不能找到梁千里家。

“喂!你小子石子踢我车上是几个意思?”

“对不——” 萧厉颓丧地抬起头,下一秒就被盯在原地,是张叔叔还是陈叔叔不重要,反正就是以前经常来少年宫接送梁千里那个男人。

萧厉像看到救命稻草似的大步迈过去:“你好,对不起,您还记得我吗?”

李涛听说了梁本清摔了进了趟医院,从县城买了些补品回来。路太破车难开,停在在村口闭眼打个盹。

“你是……”

萧厉生怕李涛当他是骗子一溜烟跑了,双手抵住车窗,攀住车窗和车门的修长手臂上露出淡青色血管,动作和当年他把小小的梁千里从这辆皮卡上带下来时一样果断强势。

“我叫萧厉,梁千里的室友,小时候你去少年宫接他我们见过,您可能不记得我了。”

“这是我的身份证、学生证,还有槐高的校章、饭卡。”

“……” 李涛看他眉头紧锁,气势汹汹,不像认熟人,像打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