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佳云在路边空站许久，一个人抱臂往回走。
走进小区，远远就看见楼梯栋旁的树影下有个人在站着。
陈翼然转头，看见她正走来。
万佳云穿着最简单的牛仔裤和衬衫，梳着矮马尾，这是她最惯常的打扮。
未施粉黛，夜色下的面孔却轮廓鲜明，五官清艳。
她已经长成了一个足够漂亮的女孩，可她似乎对这些并不在意，就像一枚青翠的竹叶，阳光、细风都是它动人的修饰。
万佳云装作没有看见那个影子，径自往楼上去。
“万佳云……”
她停住。
陈翼然走到她面前，“有时间吗，聊一聊。”
万佳云抬头，接住他的视线。
“聊什么？”
“就聊上次没说完的那些。”
……
屋内顶灯照下来，两道细长的影子在地上交叠。
陈翼然坐在书桌前，万佳云坐在自己的床边。
许久无人开场，空气静得针落可闻。
“你要喝水吗？”万佳云问。
“不用了，我上次说了不该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如果有让你介意的地方，我和你道歉。”
万佳云看向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道歉。
陈翼然继续说，“我在老东家办得一个案子有了眉目，那边想让我回去，明天就走了。”
万佳云微怔，明白过来——他是来道别的。
“为什么要来告诉我？”
“没什么，只是上次听你说了那些，觉得应该来和你道个别。”陈翼然一笑。
万佳云的精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吸顶灯的光直射下来，照在她的脸上，衬得她的脸色并不好看。
刚刚被风吹乱的几缕发丝虚遮着侧脸，精致的眉眼被掩在了一片阴影下。
良久，万佳云弯了一下唇角，像是跟着笑了一下。
“陈翼然你真是变了，还想着来跟我道个别。既然要走，不就应该走得干净利落，那才是你的风格。”
陈翼然听着万佳云微微讽刺的话，脸上有一种火辣的感觉。
“我想，这次走了之后，你应该也不会再回来了……也好，天下公安是一家，也许哪天办案子就会遇上，到时我们也算是在山西有人了。”
万佳云说完后站起身，落落大方地说，“师哥，祝你一路顺风。”
陈翼然薄唇紧闭，迟缓地站起身。
他笑了一下，“也祝你以后的工作一帆风顺，前途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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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52
早上7点，飞机起飞，陈翼然坐在靠窗位置，脚下万顷白云。
脑中轰轰隆隆，像有台机器在快速运作。
往事一幕幕如电影般在脑中回放。
在海军陆战队呆了两年后，陈挺去部队找他，问他接下来什么想法。
两年时间，陈翼然黑了一圈、瘦了一圈，身板硬得像一块钢板，站在父亲面前，还是当初的一脸轴样。
父子俩两年间没有说过五句话。
陈挺先给他台阶下：“你想继续在这，还是把学上完了出去干？”
陈翼然说，“把学上完。”
陈挺点点头。
陈翼然光荣退伍后被安排在四川的警察学院上完大四，出来后参加联考，顺利进入当地队伍。
都说父子哪有隔夜仇，可陈翼然的刚烈和倔强超过了陈父的想象。
毕业后他没回家，一次也没回过。后来没办法，陈母只好带着他爷爷假借旅游之名时不时来看望他。有时能看到，有时陈翼然出任务在外就看不到。
陈翼然一开始是分在刑侦队，缉毒支队就在楼下，陈翼然在花圃里抽烟的时候时不时会碰到刘定文，几次下来两人成为了会聊天的烟友。
刘定文对这小子的能力早有耳闻，看他有手段、有胆识，有心收入旗下。
恰逢有次陈翼然审犯人审得受挫，队长对他的办案程序也多有唠叨，
刘定文说：“要不你来跟我们干，我们这办事流程宽松一些，没那么多条条框框，跟你们队不一样。”
刘定文话里话外都是试探，陈翼然想了想，直接回“行啊。”
刘定文吃了一惊：“你小子，真的假的？”
陈翼然只是没正型地笑笑。
后来，不知道刘定文用了什么关系，两个星期后陈翼然的组织关系就转到了缉毒支队，成为主力干将。
陈翼然觉得，也许在冥冥之中，一切都是天意。
在缉毒队，刚开始一切都新鲜刺激，他先从小卧底做起，装装小混混、骗骗小马仔，得心应手。后来越搞越大，陈翼然甚至直接参与交易现场，好几次危险时刻他都有心脏骤停的错觉。
后来就习惯了，再大的场面都是家常小菜。
直到去年的“126”案里，欧阳鼎新中枪，当场身亡。
飞机上灯光亮起，陈翼然在梦中猛地警醒。
身旁的闵扬看看他，提醒，“要到了。”
窗外白云滚滚，陈翼然抹了把脸上的虚汗。
飞机3小时候后落地机场，老刘派了车接他们到达酒店。
敲响老刘发给他们的房间号，开门的是管军，“到了，快进来吧。”
陈翼然和闵扬走进去，发现老刘和管军正在书桌上吃盒饭。老刘用筷子指指旁边的两份，“给你们也留了，趁热吧。”
四人吃完饭，没有过多废话，老刘直接切入正题。
“我们前段时间马不停蹄地去陕西、福建、云南的监狱提审了30几个毒贩，你们查到的孙浩，我们大概摸了情况，他现在人在甘肃的一个小旅馆，小伍他们和当地警方已经布置了监控。”刘定文忽地停了停，“我也跟上级反映了，既然你们在北城已经受到了危险，不如回来开干，我们还怕了他们不成。”
陈翼然和闵扬没有说话，心中却也难掩激动。
老刘边说边拿出一个移动硬盘，在笔记本电脑上调出照片。
镜头是机场的监控，画面高清。老刘指了指人群中一个高瘦、普通的中年男人，“这个就是孙浩。”
男人戴着眼镜，穿格子衬衫和休闲裤，就像地铁里最常见的上班族。
闵扬和陈翼然看着画面里的男人走出火车站，监控又变成另外的视角，看到他到买饮料、打车、进入旅馆。
刘定文喝了口水，“上次的事情之后，尤雷一直没动静，很多人也害怕，都知道他被盯上了，不敢再跟着他干，就这个孙浩胆子肥。”
一旁的管军不禁说：“真是大胆，到了这时候还要出货。”
老刘“哼”了一声，“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只要屎上沾了钱，不愁没有苍蝇围上来。”
陈翼然问：“现在准备怎么办？”
刘定文叉掉画面，“这条线我交给你们，你们直接过去，到了那边和小伍汇合，他已经在等你们。你们先把孙浩盯紧了。”
“明白。”
刘定文嘱咐：“发现任何情况及时汇报，不要擅自做主、打草惊蛇。”
“明白。”
短会开完，陈翼然和闵扬上了刘定文安排好的面包车，车子直接开往目的地，到时已是晚上9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