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两人夙夜在公，他倒像个清闲人，每日逛逛各大市场和拍卖场，像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事实上，他是在采买各种兑换成语的物资，他有预感，或许未来某一日，他真要靠这成语词典保住这条小命。
认证器响了两声，陈咬之低头，是杜康发送来的信息。
“阿之，总司令部的调查所好凄凉，我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有阿之的亲亲才能抚慰我。”
陈咬之无言，摁掉屏幕。莫名的甜蜜和欢喜却如窗外的艳阳，渗进了心房的每一个角落。角落的隐蔽处，有个声音在说，“我也想你”。
小楼的大门发出声响，陈咬之往楼下一探，是陆闻青。
陆闻青整个人几乎化身邋遢的代名词，胡子长得欲与美髯公云长一较高下，一头头发乱得连鸟都嫌弃做窝，恐是拉泡鸟屎都要嫌憎环境脏乱差。他摊在沙发上，满脸的怨气像是从肠肚里搜刮出来，几乎要在空气中实体化。
陈咬之又沏了杯养生茶，走下楼，递给陆闻青。
陆闻青牛饮而尽，这才打了个嗝：“还是陈老板体贴人，你看魏居安那家伙，一个保姆都不给请。”
陈咬之自然清楚陆闻青只是日常想埋汰人，杜康在的时候埋汰杜康，杜康不在就再换个亲近的人打听。
这屋是个隐蔽住处，陈咬之对两人在做什么一知半解，但他清楚，有些事不宜泄露，因此也不会有帮忙打理家居的佣人，甚至为了不泄露踪迹，连台居家机器人也没有。
陆闻青：“陈老板就不好奇，我这段日子都在忙碌什么？”
陈咬之：“知道太多的人短寿。”
陆闻青：“我是那种别人越不想知道就越要告诉别人的性格。”
陈咬之：“心理学上来讲，这是病，要治。”
陆闻青笑了两声，从储物手环中掏出一堆物件。
陈咬之扫了一眼，从袋装食物到水，从床铺被褥到衣物，物资应有尽有，像份齐整的应急物资。
“你要做野外任务？”陈咬之合理猜测。
陆闻青摇头，从物件中取出一瓶水，递给陈咬之。
又担心陈咬之误会是请其喝水，特地用手指点了点瓶身上的图案。
陈咬之接过水瓶。这水瓶做工相当精致，看得出造价不菲。瓶身上贴着个圆形的深蓝色图标，图标下还有一行小字——“超级军人计划”。
这名词有些耳熟，陈咬之在脑海里搜罗一番，想起杜康曾经提过。
陆闻青：“对，就是总司令部提上议程的“超级军人计划”，三十年前“中央星军计划”的翻版。”
陆闻青说这话时，陈咬之能感受到其笼罩在厚胡子下的咬牙切齿。
若范映然说的是实话，总司令部三十年来又没有高层更迭，这类似的计划重出江湖，再登台面，其用意和三十年前又有何差别。
陈咬之：“你去哪搞来这堆东西的？”
陆闻青：“胡瑰兔你还记得吧？”
陈咬之自然记得，他们组成【退而结网团】纵横四方的日子历历在目。胡瑰兔虽说在团里略显平淡，被杜康尤纶这类非人哉衬托得黯淡无光，但丢到外面，其可是第一军校应届毕业生头名。
陆闻青：“这‘超级军人计划’前些日子已经进入试验阶段，从各军校招募了一批试验员。”
陈咬之：“所以胡瑰兔就去了？”
陆闻青：“哪里，这家伙的心里只有杜康和第九军。”
胡瑰兔如今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他刚入军校时就中意第九军，在经历过和杜康同生共死的孤林星之战，更被杜康所向披靡所折服，早就非第九军不去。只是杜康给了他新任务，让他先去这试验军内打探一番，察看下有何异状。比如这次，他就把一批日常用的物资偷运送出来，交给陆闻青检查。
陆闻青和陈咬之寒暄完，就一头埋进实验室不再出来。
到了傍晚时分，魏居安也回来了。魏居安脸色阴沉，吓得成语君哆嗦着腿，把自己埋进沙发里。
陈咬之：“你看起来心情也不大好。”
魏居安哼了一声：“陆闻青回来了？”
“嗯。”
魏居安点头，从怀里取出一文件夹，递给陈咬之。
陈咬之：“商业机密、军部秘史之类的我可不敢看。”
魏居安大字型躺在沙发上，仰头朝上：“不是，人物传记，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陈咬之打开首页，林秤两字全然陌生，却又似曾听闻。
然而翻到下一页，他立马就想起这是何人了，当初曾经出现在他红酒铺某个客人已故的爱人，一个和他这副皮囊一模一样的死者。
陈咬之有些好奇的看向魏居安，魏居安忙回了句：“杜康让我查的。”
陈咬之继续往下翻阅，林秤的一生记载得极为详细，幼年就相当出挑，成年后也是鹤立鸡群，虽不像杜康这等风华绝代，这履历拿出手，也可以笑傲全联邦十分之九的人。
陈咬之的视线落在了最后一页的死亡鉴定上。
据当初林秤的爱人所说，林秤是战死沙场的。从死亡鉴定上看，他是死在战场里没错，但并非死于炮火中，而是突发疾病而亡。军部的体检制度极为严苛，这种情况少之又少，故而也未宣扬。
陈咬之：“身体激素，血压，各器官同时出现异常和混乱？这检查结果是有些荒谬。”
魏居安：“还有更荒谬的，你看看这个。”一边说着，一边取出另外一个文件夹。
第186章 有求于人
这文件夹里也是人物传记, 和前一个不同，这传记简略许多, 一个文件夹里有九个人，没有照片，一人就两三页纸。这些人出生在不同星域，来自各式家庭，各行各业, 却又有同一个荒谬的开端和结局, 他们都是孤儿, 他们都死于和林秤类似的突发疾病。
陈咬之沉默，一种恐怖的念头倏地冒出来, 如同永动器般在脑海里荡来晃去。“这些人……”
“这些人都长得极为相似，和林秤几乎一个模板刻出来的, 也就是和你一样。”魏居安印证了陈咬之的念头。
房间一片静寂。窗外吹进一阵冷风, 像是从千年墓穴里升腾而出, 阴冷得渗人。
陈咬之大脑放空, 视线落在了客厅那面挂画上。挂画是星空图, 宇宙浩瀚, 繁星闪烁, 然而除却光辉, 剩下的是大片浓墨重彩的黑。那黑黑得极有层次美感，反倒将那几许星光衬得失色。
陈咬之：“世上没这么巧的事情吧？”
若说当初知道林秤，陈咬之是全然不在意的心态，那么经过金茶的信件和秋山慕, 陈咬之无法再云淡风轻。
对于和这身体相似的人，他本抱着不追究无所谓的想法，毕竟自己也不是这副身体的原装主人。然而现在，他无法再无动于衷了。他不想因为自己，拖累了杜康。
陈咬之提出可能：“会不会是克隆？”
魏居安摇头：“联邦千年前曾经因克隆人问题爆发过内乱，在那之后，克隆人就被严令禁止了，只允许克隆局部器官用于医学，且所有相关设备，实验室，医疗室都会有严格备案和数据监测。当然，有些私人势力和黑作坊还是弄这东西。不过克隆人上不了户口，除非原主死亡，否则百分百相似的数据会被严格监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