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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王妃想和离(78)

士兵们还挺吃这一套,忙有人询问他伤势如何,还有个老将瞥了一眼顾磊,目光不言而喻,显然怀疑是他动的手。

另一位名唤邱庸的将领也开了口,话里话外全是讽刺,“王爷有伤在身,还提比试?不知有何居心?依我看,不若让王爷先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再给我们露一手不迟。”

邱庸比顾磊还要年长两岁,也是老王爷的左膀右臂,对老韩王再忠心不过,这几年,顾磊没能完全掌握了兵权,有多半是他的功劳。

顾磊心中恼恨,面上不漏声色,笑道:“邱兄说笑了,他们能有何居心,不过是听闻阿邵身手不错,心中仰慕罢了,不若等阿邵好了再说?”

顾邵屿道:“让大家挂念了,我没有大碍,不动用内力就行,可以比骑射。”

顾邵屿直接站了出来,他刚及冠,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身上有股年轻人独有的张扬劲儿,“军营里骑射好的都有谁?一并站出来吧,咱们一道比一比,人多热闹些,没点赌注也没啥看头,最后一名请前面的去飘香阁搓一顿吧。至于拔得头筹者,不若让二叔赏一匹千里马,二叔以为如何?”

年轻人最爱起哄,他此话一出,人群里一下沸腾了起来,纷纷叫好,顾磊能如何,只能憋屈地应了下来,心都在滴血。

他也就那么一匹千里马,他算看明白了,这小子就不是个吃亏的,他不痛快,也绝对不让旁人好过。

千里马千金难求,为了赢得赏赐,有十几位年轻人都站了出来,表示要参赛。他们骑射不错,有搏一搏的资格。

顾磊的心腹忍不住面面相觑,也有几人站了出来,这几人骑射都不错,其中一人准头极好,几乎百发百中,顾磊本想让最厉害的这个人和韩王比,谁料,顾邵屿竟如此狡诈,一下喊了这么多人出列,如此一来,也说不好会是谁垫底。

不论谁赢,他都要拱手让出千里马,顾磊恨得牙痒痒,盯着顾邵屿看了眼,忽地笑了,“简单地比骑射也没意思,不若这样吧,你们十几人上场后,绕着演武场骑马跑一圈,中间会有士兵举着靶子在场中跑动,你们边策马狂奔边比赛射击,抵达终点后,看谁射击的最多,先抵达,射击最多的拔得头筹。”

如此一来,不仅比速度还要比准头,难度也增大了。

众人没有意见,参与比赛的共十二人,顾磊让人取来了几百只箭矢,在上面做了记号,顾邵屿的箭染了两道红色印记,准备工作做好后,这十二人便翻身上了马,顾磊和邱庸亲自当的裁判,鼓声敲响后,十二道身影,便如离弦的箭策马奔了出去。

顾邵屿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手中的箭,一下又一下,射了出去,拐弯时,速度也没慢下来,仅有一人追上了他,这人骑行是最出色的一个,顾邵屿竟隐隐压他一头,顾磊脸色有些难看。

顾邵屿在京城的这些年,一直不务正业,每年的冬猎,也没得过什么好名次,顾磊一直以为他的骑射早荒废了,谁料,最后是他率先到的终点,射中的靶子也是最多的,当之无愧的魁首。

顾磊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

顾邵屿笑道:“承认了,我已经有了爱马,二叔将奖励送给第二名吧。”

经此一战,他在军中的威望也立了起来,大家对他的称呼,也成了“小将军。”

晚上由最后一名请大家去飘香阁吃的饭,顾邵屿没什么架子,轻而易举就与人打成了一团,一顿饭下来,哪怕是顾磊的人,对他的印象都极好,更遑论那些本就忠于老韩王的。

酒足饭饱之后,顾邵屿才回到自己的住处。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天上繁星点点,北疆的夏季是一种干燥的热,风也是干的,吹在脸上,透着股闷热。顾邵屿扯开外衫,丢在了榻上,又问了一句,“她可来信了?”

每次他这么问时,凌寒都恨不得原地遁走,唯恐触他霉头,他刚回了句“没”,就瞧见了自家主子的臭脸。

凌寒忙将搜集到证据呈到了他跟前,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他呈上来的是顾磊贩卖私盐的罪证。

凌寒试探着问了一句,“是直接送到京城?还是?”

大魏律法中有明确规定,私盐贩子要被问斩,连相关官员都要连坐,若将罪证呈到京城,顾磊肯定难逃一死。

顾邵屿一时没吭声,恍惚间又想起了父亲,他记事早,旁的孩子长大后,三岁的事基本都会忘记,顾邵屿却能清晰地回忆起两三岁的事。他记得父亲每日归家后,会将他高高举起,也记得母妃温柔的笑。

他离开北疆,前往京城那日,父亲甚至红了眼眶,送了他们一程又一程,顾邵屿至今还记得他的话,“父王只望你能平安顺遂。”

十四岁那年,顾邵屿才发现自己的身世有问题,宫宴上,母妃身体有些不适,顾邵屿本想喊太医,她却没同意,硬是撑到了回府,最后让府医为她诊治的,这种事并非第一次。

顾邵屿还以为母妃生了什么病,偏偏府医瞒得紧,那一年,顾邵屿频繁出入太医院,也看了不少医书,还跟着萧太医学了点医术,趁母妃睡着时,他为她把了把脉,谁料却得知个惊天大秘密。

她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受孕。

那是顾邵屿第一次偷偷回北疆,见到父王后,他再三追问,父王也没将他的真实身份告诉他,被逼狠了,也只说了一句,“在父王和母妃心中,你就是我们的孩子。”

顾邵屿没那么好糊弄,父王的讳莫如深,早已让他猜出了真相,他还记得策马离开北疆时父王复杂的眼神,他再次说了那句话,“父王只望你能平安顺遂。”

他同样送了一程又一程,傍晚时分,天上下了雪,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白色,漫天飞舞的雪花,模糊了他的五官,他的语气却很坚定,“你父母若在世,肯定也如此期盼,阿邵答应父王,别活在仇恨中。”

他对亲生父母没太多感情,也尝试过听从父王的话,然而,连父王也走了,母妃为了抚养他,将父王独自一人抛在了北疆。

一个顶天立地,为大魏立下无数战功的将军,没有死在敌人手中,却死在了自己人刀下。他死得那样凄惨,至死都不能瞑目。

那是顾邵屿头一次觉得恨。

心中有恨的,又何止他?

这世上,顾磊是父王唯一的血亲,父王在世时,最器重他,他最敬佩的也是父王。两兄弟曾无数次并肩作战,每一次都能放心地将后背交给对方,在父王心中,他也是最亲的家人。

顾邵屿清楚,顾磊之所以恨不得除掉他,不仅仅是为了权利,只因他体内流着皇室血脉,他仇恨皇帝,连带的也仇恨他。

顾邵屿想再给他一次机会,“不必送往京城。”

*

五月中旬时,天气又热了些,谢芷澜又收到一封来自北疆的信,信上仅有一句话,“阔别多日,就没有想对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