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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482)

小窈是秦越之女,家教颇严,如何受得了兰芽这样略带轻佻的话?毕竟兰芽男装,在小窈看来是个男子。

“兰公子!”秦直碧若有动怒。

兰芽仰首一笑,“看,白圭已是不高兴了。那么小生就此告辞。白圭,你知道我住在哪儿。你若得空,你我再聚。”说罢笑着已是出门而去,衣袂翩然穿过树影,只一转眼,便已远了。

秦直碧立在门口,许久无法回神。

“师兄?师兄?”小窈急得跺脚:“刚刚那位,当真只是师兄幼时故友?”

秦直碧这才转眸来望她:“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兰芽捉紧了衣袖:“总觉师兄对此人太过紧张。”

秦直碧懒得多说,索性丢了书卷,抬步追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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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芽原本就没走远,避在拐角处往这边瞄着。见秦直碧果然还是追出来,方叹息一笑,迎了出来。

她抬着下巴,眯着妙目:“怎么还追出来了?那多唐突小窈姑娘。人家一颗心可全拴在你身上,到了市集也只惦记着给你买灯油送回来。”

秦直碧长眉紧皱:“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兰芽哑然失笑:“难道她不是小窈姑娘?难道她不是秦越的独生女儿?难道不是她与秦郎你谈及婚嫁?”

秦直碧叹了口气:“可是这些都与我何关?她来京师,是背着我,都到中途才发现她男装跟来。总不能不管,将她扔在半路了,这便叫她一路随行。至于谈婚论嫁……我也早与山长说得明白,我无此意。”

“那便怪了。”兰芽用纸扇一敲掌心:“若不是贪恋温柔乡,秦郎为何说不考就不考了?”

秦直碧微微挣扎,终于狠狠望来:“你不必装糊涂,你难道还不明白,我是为了你?!”

兰芽当真向后跳了一小跳:“哎哟,这怎么话儿说的,怎么就是为了我了?”

秦直碧便将凉芳那晚来访的事说与兰芽听。

兰芽细细听完,便笑了:“他口口声声提到我,就是威胁到我了么?秦郎,你虽然只是一介书生,可是你向来不是胆小的人。”

秦直碧砰地一把捉住兰芽手腕:“此时朝堂风云变幻,你又身卷其中,此时又做了西厂的少监……兰伢子,稍有不慎,你便会替司夜染陪葬!”

【稍后第二更~】

☆、28、曾有婚约(第二更)

“怎地呢?”兰芽倒是挑起眉尖儿,耐心问。

秦直碧便顿了一口气:“此时情势,你如何看不明白?建立西厂,皇上便是将司夜染推到了风口浪尖。少年宦官,权倾天下,他早就为朝臣忌惮,这般正式开衙建制,便不啻将他立成一面箭靶,只等朝堂上下官员来射。”

“宦官专权乃是本朝弊政,从前不过却是都由东厂担着。而这一回皇上御口亲封,叫西厂校尉多东厂一倍,便也等于是将群臣对于宦官擅政的恨都从东厂挪开,转而对准了西厂!”

兰芽便笑了,想起那天大人在门阶上面如冰霜,说“东厂办不了的案子,咱们办;东厂不敢得罪的人,咱们得罪”……实则他何尝不是说,“东厂背负不起的骂名,咱们来背”啊!

从此天下骂名滔滔而至,没人会怪罪隐居大内的皇上,甚至也不会再去记恨失势了的东厂,而是将所有的怨怼和不满都堆积给了西厂。

所以啊,这皇权浩荡,从来都是恩威并举。皇上给了你多大的恩宠,你就得替皇上扛起多大的骂名来克。

“既然当得起这个少监,建得起这个西厂,我便没怕过死。”兰芽缓缓抬起头来,盯着他的眼睛,咯咯一笑:“秦郎怕的不是我陪葬,是怕自己再为我和大人陪葬了吧?”

秦直碧一向温蔼的眼中浮起冷意来:“为你陪葬,我心甘情愿;可是我凭什么要为司夜染陪葬?”

兰芽咯咯地笑,却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腕:“秦郎就是非同凡响,将这朝堂上下的风云变幻看得明白。知道大人现在身临险境,为自保,便不想趟这趟浑水,不想按着大人的安排来科考了,是吧?”

秦直碧深吸一口气:“既是得罪了凉芳,他便必定将我与灵济宫的关系张扬出去。如此一来,便所有人都知道了。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会被烙印上灵济宫的名牌。”

“所以秦郎不考了,就是不愿与大人再站在一处。”兰芽凄然一笑:“实则我倒也不意外。你历来便没真的臣服于大人,你一直存着反骨,你一直在等待着逃出生天的机会。”

“不光我,兰伢子你也该早早与他划清楚河汉界。”秦直碧热切望来:“再跟着他走下去,只会是死路一条。趁着现在还来得及,你跟我走吧?”

兰芽抬眸望他:“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呢?”

秦直碧眼中翻涌着热烈:“事到如今,我们便也该将话说开——兰伢子你该不会忘了小时候,你我一同入宫,曾书画连璧的事吧?”

兰芽便眯起眼来。

彼时她画,他书,殿上的皇上和大臣们无不啧啧称奇。虽则她为进宫方便而穿了男装,可是跟爹爹知近的谁不知道她是女孩儿呢?于是便有人起哄,说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玉娃娃。

他见她神色,便撇开头去,颊边微微现了红意:“你那时还小,若说记不全了也是有的。我终究比你大,于是便记得清楚些。”

他仿佛鼓足了勇气,转头回来,目光热切得宛如火烫:“……皇上也说好,说不如我们两家便结了儿女亲家。皇上虽是随口一说,却也是御口指婚,所以——岳兰芽,你本是我未过门的妻。”

兰芽倒退三步:“逗我?”

他目光深沉下去:“我会是用此等终身大事玩笑的人么?若此,难道你还不明白我为何抗拒秦越提亲,为何对小窈心如止水,又为何——无法忍受你跟司夜染有半点亲近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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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

兰芽愣怔之下,忍不住傻笑起来。她仿佛在他面上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物件儿,指着,弓下了身子去笑个不停。

“亲事?指婚?咱们不过就是那么P点儿大的时候,偶然被皇上叫进宫去,合着画了那么一幅画,怎么就这么拴上一辈子了?你我那时还小,小到怎么懂得什么叫成亲,他们怎么就能随便那么一说,就把这一切都定下了呢?”

秦直碧却没笑,一双眼宛若深潭:“你觉得可笑么?可是我却始终都记得。”

兰芽笑了半天,捂着肚子问:“该不会,你真的认了真吧?”

“自然。”他目光绵长望来:“我从未曾忘记过,也永远不会更改。”

兰芽耳中嗡了一声。

玩儿大了,真的一点都不好玩儿。

她现在已经是——大人的娘子;可秦直碧偏偏是认死理的书生。一女不二嫁,她这可该怎么办?

秦直碧深沉望来:“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我跟司夜染之间已是占全了。你说,我如何还能为了他而参加这一科的秋闱,如何还能代表他的利益,站上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