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明宫妖冶,美人图(472)

“他有错,他犯了糊涂,小六你虽然在东海立功,却从前也还是有不够周全的地方。所以朕说,这回就这么算了吧。朕不追究小四,朕也只记着小六你和兰奉御在东海的功劳,你们说,朕这么办可还周全?”

皇上这么一说,兰芽心下便是咯噔一声。

大人这番安排,费了这么多人命,竟然又被皇上这么轻描淡写,便尽数给化解去了。

就连昨晚她与他生的那一场气——竟然也是白生了。

他本是心气儿那么高的人,这般全盘心意尽付流水……他是否扛得住。

可是眼下还有更要命的:皇上究竟是因为心软才没计较仇夜雨的欺君大罪,还是皇上早就窥破了大人的用意,所以故意不按着大人期冀的来?倘若是前者还好,至少以后还有机会;可是倘若是后者——那皇上就太可怕了。而且将来大人也不可再随便打仇夜雨和紫府的主意,否则皇上便可趁机问罪。

兰芽死死攥住掌心,掌心里已然全都是汗。

冷汗。

司夜染面色果然苍白下去——实则他面上傅粉,看不出面色苍白,可是兰芽终究太过了解他,于是看出了他那片刻的绝望。

不过只有一瞬,司夜染便恢复过来,再度起身跪倒:“奴侪谢主隆恩。”

皇帝眯眼望着眼前的这个孩子,不由得想起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一幅幅画像。

不论是《调禽图》,还是《元宵行乐图》,里头一定有个穿内侍服色的小孩儿。那小孩儿画得唇红齿白、轻灵可爱,竟比那些皇家亲眷更费笔墨。

不用解释,知近的人都明白,那个小孩儿就是眼前这个孩子。

皇帝便轻叹一口气:“小六啊,你这孩子的心,朕岂能不明白?你想要紫府,想要很久了。可是朕真的不打算将紫府给你,你便死了这份儿心吧。”

司夜染重重一震,仰头望去。

皇帝却笑了,拈了个果子照他头上砸去:“不过谁让朕这么宠爱你呢?朕不给你紫府,便干脆因你这次的功劳,朕另外再给你建一个西府好了。紫府从此一分为二,仇夜雨统率东府,你便独掌西府!”

“你不愤东府,朕便将你西府校尉比东府多加一倍!你看,可好?”

【皇帝的心谁能懂?明儿见。】

谢谢如下各位亲:

3张:妖女

1张:vincent05+闪钻、非少邪、133202ghhh、phoeabby

☆、20、天下风云我独掌(更1)

灵济宫前,双狮起舞。

在一片锣鼓声里,藏花亲自带着初忠、初信等人,将敕造的“西缉事厂的大牌高悬在灵济宫大门之外。

西缉事厂的正式建立,叫朝野上下大为震动。今日所有在京官员,或者是本人,或者是派亲信前来道贺;就算是在外官员,亦遣人送来表礼。司夜染在朝中风头地位,已至顶峰。

便如此时,一应支应全由初礼带人来办,而司夜染自己则袖着手,高高立在门阶之上瞧着。他今日一袭簇新的大红蟒袍,那条绣金的蟒龙须发皆张,仿佛随时要挣脱衣料,一飞冲天;可是他面色依旧如冰封雪笼般淡然,两片红唇薄薄抿着,看不出有半点的喜怒。

纵然是当朝一品大员来贺,他也只是遥遥拱拱手罢了,连台阶都不下。

有些人送完了礼,便忍不住扭头纷纷道:“当真是年少轻狂!夥”

旁边人便连忙提醒:“低声,低声。若叫那小阎王听见了,如何能活到明日!”

前头那个便忍不住愤愤:“真不明白,皇上缘何这般宠信于他!”

.

兰芽立在门阶下头,也两手袖在袖口里,淡漠地望着眼前的煊赫。

她今日也换了新袍子。浅碧色的锦袍,望之如湖水长天,上头同样用金线绣了蟒龙,尊贵奢华。

原本她有心上前劝司夜染,好歹也该下台阶与来客寒暄一番。可是后来看多了那些人一转身后的变脸,她便也放弃了。心下便也明白,司夜染更是看多了这样的两面,才懒得敷衍。

便也罢了,既然做了这个差事,便注定从此与整个朝堂,甚至整个天下为敌。那就当真没有必要虚情假意了。

兰芽眯眼望司夜染,她知道他在等一个重要的客人。

果然,少顷远处就是一片肃杀。那一片森凉之气远远袭来,饶是门前的武狮仿佛都感受到了,动作微微一僵,险些从那梅花桩上跌落下来。而那些乐工们则更是手脚一阵忙乱,有的敲错了鼓点,有的则吹走了调。

灵济宫人都仰头望一眼司夜染,藏花则将手无声按在了刀柄上。

反观司夜染,依旧凝立高阶之上,长眸轻睐,只是伸手轻轻掸了掸肩头。仿佛那远远而来的,不过是落在他肩头的一点轻尘罢了。

.

那队人终于走近。

三队缇骑,人人锦袍耀眼。众人鲜衣怒马,却也只为众星拱月,随着人马向左右一分,缓缓走出一匹黑马来。

那马高高昂着头颅,浑身上下一根杂毛都没有。那纯黑的皮色在阳光下宛若一匹黑缎子一般,水润光滑。

马上之人则一袭金黄色锦袍,傲然端坐鞍上,摇摇用马鞭一指司夜染:“小六,四哥我来为你道喜了。怎地,还不下来迎接么。你这新立的西厂,竟然连这一点子待客之道都不懂?”

司夜染眯着眼,饶有兴趣地瞧着仇夜雨在他面前摆排场。听完了方转了转颈子:“皇上说,叫我今儿好好热闹热闹。我叫来了舞狮,叫来了教坊的乐工,却没叫戏班子来。四哥,你可明白我为何这么做?”司夜染轻挑唇角,慢条斯理地整了整理袖口:“就是因为,我知道四哥你一定会到啊。”

“你!”仇夜雨在鞍上气得好悬直接掉下来。

兰芽便悄然松了一口气,垂首莞尔一笑。

.

眼见司夜染压根儿就没有迎下门阶去的意思,仇夜雨掂量了掂量,无奈还是自己下了马。耀武扬威登上门阶,边走边冷笑着抱拳寒暄:“恭喜小六。没得到我的紫府,不过好歹皇上体恤,也开了个西厂。”

脚步经过兰芽面前,又眯眼一声冷笑:“哟,对了还有兰少监。跟着你们司大人,果然是步步高升,兰少监心下是不是对司大人感恩戴德了啊?”

那晚皇帝为司夜染开西厂,也因东海差事办得好,而将兰芽从奉御越级擢升为少监,为西厂次官。皇帝又说,虽说叫司夜染提督西厂,可是司夜染毕竟还兼着御马监掌印太监的职,于是西厂的大小事务,倒要兰少监多多分担。

兰芽便朝仇夜雨也抱拳一笑:“多谢仇督主。实则下官心下不仅对朝廷和司大人感恩戴德,下官心下也同样感念仇督主成全。试想如果不是今日西厂得建,那下官必定无缘入职紫府。”

言下之意,如果不是你仇夜雨无能,皇上又如何会叫建立西厂?如果没有西厂,自然也没有她今日的少监之位。

仇夜雨自是听明白了,眼中便滚起一片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