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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460)

贵妃喉头一梗,已是堕下泪来:“难得,你竟明白。”

凉芳叹了口气:“奴侪说句实话,娘娘已然无望再为皇上诞育皇嗣。而僖嫔正年轻,一旦她生下皇子,皇上说不定立即便能立为太子……凭借太子之位,僖嫔说不定有可能抢在娘娘前头问鼎中宫;就算未必马上成功,至少等皇上升天之后,僖嫔还可以名正言顺成为太后。到时,娘娘地位何在?”

贵妃大怒,猛地一拍桌案:“她敢!”

凉芳摇头:“娘娘,这是千万年来的宫廷规矩,不是她敢还是不敢。娘娘与其现在将时间都耗在伤心上,何不趁着她尚未怀上龙子之前,抢先将一直想要的中宫之位握在手里?”

“若能成就,将来即便僖嫔能凭太子而获封太后,可是却也只能在娘娘您之下。”

贵妃顿如醍醐灌顶,一抹眼泪,已是坐直:“你说得对。本宫真是糊涂了,光在这里自怨自艾,有什么用!”

“可是你说,

tang本宫现下有什么法子得到那个位子?后宫里,皇上一颗心现下都拴在僖嫔身上,况且还有太后那个老妖婆从中作梗;前朝上,一班朝臣不能替皇上分忧国事,就知道一天到晚吃饱了撑的盯着本宫,跟本宫过不去,就算皇上有这个意思,他们还不八爪鱼似的阻挠着?”

“娘娘说得当然不错。”凉芳目光宁静,早已心有成竹:“只是,并非无法转圜。”

这是折磨了贵妃多年的心病,一见凉芳这情态,贵妃便眼睛一亮:“莫非你有办法?”

凉芳淡淡点头:“皇上是被朝堂上那些人给拘住了,忒拿他们当回事。娘娘应该跟皇上多学学,干脆远着他们,让他们连面都见不着。而想见的,单独招到眼前儿来就是。”

贵妃眯眼望来:“你这是何意?”

凉芳微笑:“朝堂上是有些人太没眼色,那娘娘何不便将有眼色的安排进去?没眼色的,渐渐削了他们的职,叫他们变得人微言轻,再搅不起什么波澜;而有眼色的,便一步一步给他们台阶,扶着他们登高。只要朝堂力量一朝转变,娘娘还怕会有人对此事说三道四么?”

贵妃眼前一亮:“说得好。只是培植朝堂力量,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况且本宫身在宫内,无法见到外臣。”

凉芳淡淡一笑:“时机就在眼前:已是八月,秋闱正开。天下士子云集京师,此时最适合挑选合适的人才。这是科举正途;除了这一条路外,娘娘亦可传奉封官——想来以皇上此时心下对娘娘的歉疚,娘娘想安排几个官职,皇上应不会不答应。”

“更何况,此时内阁首辅万安万阁老是娘娘的亲人……到时候朝堂羽翼丰满,娘娘还有何担心?”

贵妃不由得缓缓点头。

凉芳见情势已在掌中,便垂下头去:“娘娘身在后宫,不方便面见外臣,但是奴侪却能。倘若娘娘信任奴侪,肯将此事交给奴侪,奴侪必定为娘娘肝脑涂地!”

想要斗赢司夜染,他明白自己的劣势在哪里。所以他要这般首先赢得贵妃的绝对信任,将贵妃对司夜染的情分掐断;接下来他要借贵妃的名义,在朝堂上培植他自己的势力……如此,他便可扭转颓势,与司夜染分庭抗礼了!

.

乾清宫。

贵妃突然连夜求见,皇帝有些不知如何面对。

关键时刻他一把扯住张敏,做错了事的孩子般哀求:“伴伴快给朕出出主意。朕该跟贞儿如何解释?倘若她哭了,或者她要寻短见,朕该怎么办?”

皇帝是真的急了,浑身都在颤抖:“朕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明明知道对僖嫔不过是一时新鲜,朕的心还都在贞儿那。可是……朕就是每天都忍不住要宣僖嫔来,一天见不到她,听不见她唱曲儿,便心痒难耐。”

“贞儿已经忍了这么久,她终于忍不住了要来找朕讨个说法。朕该怎么说?朕该怎么做——才能不叫贞儿伤心。伴伴你教我?你快教教朕吧。”

张敏实则心下也难受。他最明白皇上对贵妃的情意,他这些日子瞧着皇上的痴迷神态也觉得不对劲。于是他也极为小心,留意着皇上的衣食住行,唯恐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可是皇上的膳食,他亲自尝过;皇上的衣物,他亲自经手……都查不出什么诡异。便只能以为是皇上终究长大了,贵妃年纪大了,于是皇上贪图一时新鲜也是有的。

张敏便叹道:“圣上,依老奴的意思,您躲着总不是个法子。不如跟贵妃娘娘谈开了吧。国祚无继,终究天下不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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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为谁消得人憔悴(更1)

皇帝勉强镇定下来,宣贵妃进殿。

贵妃由柳姿扶着往里走,忍不住盯了一眼引路的小内侍。

“本宫瞧着你眼生。你叫什么?郑肯呢?”

从前的规矩是,只要贵妃来乾清宫,张敏一般都是要亲自出来迎接的。可一旦皇上那边撒不开手,张敏要陪伴皇上的话,就派他徒弟郑肯迎出来。

那小内侍忙道:“回娘娘,奴侪叫包良。是新近到御前的。”

贵妃便忍不住皱了皱眉。御前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极少有人有机会半截儿到皇上身边来伺候。如此看来,皇上身边的事儿,她真的是有太多已经不知道了跫.

进了寝殿,一见皇上那惶恐的模样,贵妃心下真是又苦又甜。

甜的是,他既然还这般模样,就说明他心里还是有她的。论这上下五千年,几个皇帝会如同这位一般独独宠爱于她?况且他们年纪相差那么多……每每想来,她都劝自己该知足。

可是苦的是……他越是这般惶恐,便越说明他是真的将僖嫔放到心里去了。只有心里有了鬼,才会这样自觉愧对于人啊。

贵妃便凄然一笑,四下打量:“妾身来的不是时候了。这样晚了,皇上怕是与僖嫔已经都安置了。可是就因为妾身突然来,害得僖嫔要匆忙起身吧?僖嫔妹妹在哪儿呢,别叫她受了凉,皇上叫妹妹出来,咱们三人一起坐着说说话儿就好。”

她一这么说,皇帝的心下便更是难受,急忙上前一把捉住贵妃的手:“贞儿,我求你,别这么说了。你明知道你这么说,就是用刀一刀一刀凌迟着我的心。”

贵妃勉力一笑,抬眸深深凝望皇帝:“妾身以为皇上这些日子有僖嫔妹妹陪着,日子一定过得逍遥快活。可是皇上瞧瞧您啊,这些日子来怎么反倒憔悴了这么多?”

皇帝和张敏一听这话茬儿,对视一眼,心下都跟着一个激灵。

莫非是贵妃终究还是决定找茬儿,这就要奔着僖嫔去了?

却不料贵妃话锋一转:“叫妾身想想,皇上憔悴了一定不是僖嫔妹妹伺候不周,也不会是张敏他们不尽心尽力……那问题就出在臣子那边。那一群废物,朝廷养着他们,锦衣玉食的竟然不能为皇上分忧!”

贵妃越说越激动:“不光外臣,妾身看就连内臣也不济事吧。皇上抬举这帮奴才,给了他们内臣的身份,除了不能人道之外,品级俸禄哪一点低过外臣去了?皇上这么抬举他们,还不是就是要他们制衡外臣、补外臣之不足么?外臣干不了的事,难道他们这帮子内臣也都干不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