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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100)

贾鲁气得七窍冒烟,指着兰芽骂:“美得你!”

兰芽不怒反笑:“反正今天大人若不帮忙,我便去告御状,说大人是冯谷一案的真凶!”

贾鲁气得又是一蹦:“你,你还要不要脸?”

兰芽呲牙回敬:“不要了!不光脸,我连命也不要了——你帮还是不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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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皇帝寝宫。

司夜染被传召,忙钻入乾清宫露台下的涵洞。此洞俗称“老虎洞”,是专为内监们出入乾清宫所用。只因内监们身份卑微,自然没有资格行走御路、登堂入室,便只能如狗一般这样钻行。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张敏在出口迎着司夜染,便笑:“你现在也是有秩品的内官,皇上早已恩旨特许你行走御路,与外臣同,你又何必这样委屈自己?”

司夜染谦卑施礼:“伴伴说的哪里话来。秩品都是皇上的恩赏,奴婢又如何敢真当自己是朝廷命官?在皇上面前,奴婢永远奴才小六。”

张敏赞许地笑,“快走吧,皇上等呢。”

皇帝正在书房,瞧见司夜染躬身而入,便招手叫:“小六,你,你过来。”

司夜染不敢怠慢,趴地下磕完了响头,按规矩行足了礼数,这才起身到御书案旁边去。

皇帝摇摇头:“你,你个老气横秋的,真,真是没一点小孩子的活泼。朕,朕都叫你不不不必拘着礼数,你还非一点都不落,怎,怎恁陈腐!”

司夜染笑笑,却又撩袍跪倒:“只因,奴婢今天是来向圣上负荆请罪的。奴婢该死,求圣上斩了奴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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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不敢触碰

司夜染此言一出,皇帝和张敏急促对视一眼。

皇帝扔了御笔,隔着御书案蹙眉凝注司夜染:“小六,你这又是怎么说的?”

皇帝自己兴许都没注意,司夜染却是留心到了——此时皇帝竟然不结巴了。

司夜染伏地:“圣上将冯谷之死一案交托给奴婢,奴婢却有负圣恩……宫外传言如沸,说冯谷是奴婢杀的。那奴婢便请圣上将奴婢判为凶犯,就地正法吧。”

皇帝问:“朕亦未给你时限,你何必急着请罪?暂时查不到什么,继续查下去便是,又何苦这般?”

司夜染摇头:“皇恩浩荡,奴婢便更不敢辜负。拖延的日子若久了,外头的传言只会更难听,到时若有伤及皇威,那就是奴婢万死难赎的!腹”

司夜染郑重叩首:“伏祈万岁成全奴婢微末之心,以奴婢一人死,维护皇上万年威。”

听到这里,侍立在畔的张敏不由得觑了皇帝一眼。

果然,他从皇上面上看到了不忍。

司夜染这个孩子,一向太懂得以退为进,太明白在皇上面前如何说话。

皇帝果然亲自起身,绕过桌案走过去,走到司夜染面前去,蹲下了身子瞅着他:“嗬你个小六,你当朕是要躲在你的小肩膀后头执掌天下的么?若要错杀你才能平息天下,那朕这张龙椅还要如何坐稳?”

皇帝说完起身,抬脚蹬在司夜染肩上:“快起来吧,朕就看不惯你这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儿!”

皇上回到御座,竟然又结巴起来:“你,你倒说说,查到哪儿了?又卡、卡在何处?”

司夜染叹了口气:“奴婢愚钝,竟至什么都没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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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鲁公服入朝,当朝三品的年轻官员,一路走来器宇轩昂,纵是羽林军都以目敬礼。

兰芽却做不到那么堂皇,紧张地跟在他身后,一路走一路在心底打鼓。

她心说自己胆子也当真是大,刚见过贵妃,这就又主动来见皇上……她真当着天下没什么人是她不敢见的么?

到了内宫,贾鲁递牌子求见。司礼监掌门的内侍对贾鲁不敢怠慢,却上一眼下一眼地瞧着兰芽,抱歉一笑:“对不住贾大人,这位兰公子没品没级,就是有天大的事体,却也不能面圣!”

宫规森严,贾鲁也没有办法。

兰芽偷偷扯扯贾鲁的衣角:“不然,去见贵妃?如果贵妃肯带我去见皇上,他们定不敢拦!”

贾鲁只能叹气:“我是外官,绝不准见宫眷,你懂么?如果当真求见贵妃,也只能你自己一个人进去,你敢么?”

兰芽回想了一下那日在昭德宫内所受的待遇,面色已然苍白下去。

贾鲁看着也是不忍,便道:“你究竟想对皇上说什么,现在便都告诉我吧。我进去面圣代你转达就是。”

兰芽警惕地盯他一眼,果断摇头:“不能告诉你!”

贾鲁嫌弃地冷哼:“你当我乐意知道你那点秘密?你自己留着吧,千万别告诉我,我当真半点都不想知道!”

兰芽咬唇盯着他,末了转身又到宫门处去,给那内侍施大礼:“小的的确是有天大的事面圣……不过小的也不敢为难公公,只求公公借用纸笔一用可好?”

那内侍也要卖灵济宫几分面子,便带兰芽到了旁边一处塌房,给了她纸笔。

贾鲁跟上来好奇问:“你要干什么?写血书,告御状?我劝你千万别那么傻,血书根本就到不了皇上手里!那都是戏本子里的戏码,现实里可不当用!”

兰芽也不理他,径自挥毫落笔。贾鲁凑过来看,不多时已然看清了:原来兰芽画的正是那十多具鞑靼人尸首的情状。

贾鲁看得也是啧啧称奇:她竟画得与真实情形分毫不差!

尸首各自的方位、姿态、外部特征、面容神色……甚至就连脖子上那一刀的长短深浅全都画得惟妙惟肖。

贾鲁忍不住挑眉:“没想到你还有此等能耐。”

兰芽也不理他,一气呵成画完。他们全都在她心里,画起来毫不费力。吹干墨迹,将纸张叠好,便塞在贾鲁手里:“你去面圣,将这个替我拿给皇上看。”

贾鲁却一甩袖子:“胡来!你这血淋淋的尸首,如何能呈给皇上!这不合规矩。”

兰芽反唇相讥:“皇上以天下万民为子。怎么着,儿子死了,难道连尸首都不敢看一眼,都不想给儿子找到凶犯么?”

贾鲁被问得一愣。

兰芽便撩衣跪倒,声已哀切:“大人,我求你……”

贾鲁轻叹一声,已是妥协,扶起她来问:“你要我如何对皇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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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鲁听宣入乾清宫,睇了一眼依旧坚持跪在御书案前的司夜染。

这样地低眉顺首,哪里是那晚在求阙阁上言语若刀剑的那个轻狂少年?

皇帝看贾鲁来,拊掌一笑:“人倒来得齐全!顺

tang天府尹,你说你也是为了冯谷一案来的,可是有了什么眉目?”

贾鲁跪倒三呼万岁,便将怀中兰芽的画儿双手举过头顶:“谨呈御览。”

张敏与皇帝对了个眼神儿,便过来接过那画儿,转呈给皇帝。

皇帝展开一看,便侧开头去,皱了皱眉。

“顺天府尹,你给朕瞧的这是什么!”

贾鲁不但怠慢,忙叩头解说:“启奏万岁,这画中情形,便是司公公无法将冯谷一案继续查下去的原因——这十几个与案情有牵连的鞑靼人全都死了,无一活口,得不着他们的口供,这线索便到此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