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州只得豁出去了,“主子!此为国孝期内,主子不宜与福晋同房!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可是大事!”
绵宁都一愣,盯着五州半晌,“谁说我要跟福晋同房了?我说你这个脑子怎么长的!我只是有几句话想问问她罢了!”
五州这才一颗心放回去,可是随即就又叹了口气。心下说:怎么着,都成婚这么久了,阿哥爷怎么还对跟福晋同房这事儿一点儿都不上心呢?
绵宁哪里顾得上五州心里想着什么,只叫他拿了个羊角的手把灯,这便向外去。
绵宁从前院往后院来,却没走垂花门,倒特地绕到了随墙门那边儿去。
虽是绕远,这夜色倒叫人心下有些宁静。
中秋的月,高高挂在天际,如银灯引路,直通心底。
绵宁脚步也不快,忽地幽幽问,“这些日子……福晋忙什么呢?”
五州被问得一愣。
他主要是跟在阿哥爷身边儿伺候的,后院的事都是福晋掌着的,他也没太敢过问。
可是这会子阿哥爷问起来,他仔细想了想,便道,“回主子,福晋这些日子来自是都在为布彦达赉大人的事儿而悬心……”
绵宁不由得站定,月光直下,他却倏然展眉。
“对啊,她是该为此事心烦着!”
因孝圣宪皇后的名号被错翻译成了“孝贤”二字的事,布彦达赉因身为总管内务府大臣而牵连其中。这罪名若往大了说,脑袋没了都是有的。
绵宁唇角隐约轻勾,“那就没事了。”
五州也不明白自家主子爷这是说什么呢,便也只问,“……主子是不往福晋那边儿去了?”
绵宁点头,“嗯,不去了。我没什么话要问她了。”
五州扭头回望前院,“那……主子回去?”
绵宁立在夹道间想了想。
白月光落在脚边,如提早降下的霜。
“那侧福晋……这些日子来,可与外人有所往来?”
五州想了想,“与外人?据奴才所知,侧福晋自没机会与外人交接啊……”
这可是宫里的阿哥所,今年又特殊,皇家连圆明园都不去,那侧福晋在阿哥所里哪儿有机会见外人啊?
绵宁却反倒更是眯起眼来,“便是没有外人,那,她娘家人呢?”
五州仔细回想,“……那自是有的。”
第497章.497、你叫我以后还怎么见她?!
497、
“她见过谁?!”
黑夜白月之下,绵宁眼中陡然生寒!
五州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深深低头,小心地道,“回主子……侧福晋她,仿佛倒是见过几回前任克勤郡王家的福晋;还,还给他们家送去过些东西。”
“果然!”绵宁狠狠一拍院墙。
五州不敢再说话,绵宁站了一会子,忽地抬步直冲内院走过去。
整个阿哥所里基本都熄灭了灯火,管灯火的妈妈里正逐屋地进去查看,冷不丁瞧院门一开,一道拉长的身影,被月光投映在地下,像是一条刀痕。
都这个时辰了,还有男子在后院里随便走动,那灯火上的妈妈都吓了一跳,刚想开口呵责,却这才瞧清楚了是阿哥爷。
妈妈赶紧问安,绵宁却没等灯火上的妈妈张嘴,便寒声道,“下去吧。”
十七岁的皇子,平素看着谦恭有礼,是个懂事的少年。可是这一会子,终是拿出了家主的威严来,倒唬得那妈妈都吓得头皮发麻。
绵宁没工夫多看那妈妈面上的神情,便大步流星直走进侧福晋富察氏的屋子去了。
都这个时辰了,院子里有动静,正房想听不见都难。
虽说是阿哥所,可是后院就这么大点儿地方,正房和厢房都挨着,哪边儿有点动静,又怎么会听不见呢。
“我听着,怎么是阿哥爷的动静?”舒舒已经躺下,听见动静撩开帐子问。
上夜的绛雪便起来要点灯,却被舒舒给拦住,“别掌灯!”
绛雪便赶紧爬起来,走到窗边去,幸好窗外是中秋的月色,清亮如银烛。
绛雪一看之下便赶紧走到舒舒睡炕边儿来回道,“……奴才瞧着,是主子爷。”
舒舒一皱眉,“这么晚了,阿哥爷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这个时候过来,阿哥爷便也不能做旁的,只能寻地方儿安置了。可是这还在国孝期里……
绛雪知道主子心下的疑问,蹙眉道,“阿哥爷是大步流星地进了侧福晋的房了……”
绛雪原本以为说出这话来,主子心下必定是难受的,这便说得小心翼翼。可是却不料想,听完她这话,主子却倏然扬眉,眼中涌起喜色来。
“阿哥爷终于来了!”
绛雪听得有点迷糊,也不敢问,只能小心瞄着主子。
舒舒已是兴奋地坐了起来,虽不点灯,可是坐在黑暗里的一双眼,却还是映满了窗外的月光,光华灼灼的。
“等着吧,那头儿就要有热闹看了。”
.
侧福晋房里,富察氏也早就歇下了,全无防备阿哥爷会这个时辰了忽然来到。
听见门上的动静,还是荷香故意扬声给了她知会,可是她也来不及整饬什么,几乎整个人披头散发地就从睡炕上滚下来,这才赶得及在隔扇门处迎住二阿哥,赶紧给请安。
“起来吧。”二阿哥却不容她行礼,声音低沉而急促。
阿哥爷来了,而且直入她的睡房,她心下欢喜得不知道该怎么好……
毕竟也还是害羞,这便赶忙顾左右而言他,“……荷香,阿哥爷来了,还不赶紧点起灯来,倒要阿哥爷摸黑是怎的?”
“不必。”还不等荷香答应,就又先被二阿哥给止住了。
“你们都下去。”二阿哥依旧用那般低沉急促的嗓音吩咐。
荷香和二阿哥的跟随太监等人,便都赶紧躬身退下。荷香还亲手将隔扇门给关上了。
荷香她们自都是心下欢喜的,以为二阿哥终是年轻,这几年的孝守下来,已是打熬不住了。
宫里规矩严,二阿哥不好去嫡福晋房内,这便来了侧福晋房中。
——虽说服内生子是十恶之一,但是若只是同房,只要不生子,外人如何知晓?关起门儿来,只要家里人嘴上有把门儿的,那就无妨。
阿哥爷终究是十七岁的年轻人呢,正是血气方刚,这点子心情,谁能不理解呢……
.
奴才们都退下去了,侧福晋富察氏这边儿更已是羞得骨头都酥了。
虽进宫的日子也不短了,可是阿哥爷还没正经八百地宠幸过她呢。她知道一来是孝期,二来是嫡福晋盯得严,三来又是阿哥爷房里早摆进去的那两个侍妾分了宠去……
可是阿哥爷在国孝期里打熬不住了,大半夜地直奔她的房门儿来,她的心下还是欢喜得砰砰直跳。
窗外静寂下来,整个紫禁城都睡了;窗内也没人再说话,可是站得这么近,还是能听见她和阿哥爷两人的心都跳得砰砰的。
她鼓起勇气来,轻声道,“时辰不早了,阿哥爷明儿还要早起进上书房……妾身这就伺候阿哥爷歇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