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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宫廷是我的(364)+番外

因为皇帝是有一半汉人血统的,而且养母庆贵妃也是江南汉女,故此皇帝登基,被江南汉人认为是汉家天下的一种重归。

江南汉人的这种说法,虽说有一定的道理,若是那心怀宽广的,应该能从皇帝登基之事上,看出太上皇帝的胸怀,看出满汉融和、这中国天下依然是大一统的格局来。

可是有些狭隘的,难免便只希望汉家与满人隔绝开来。

故此当这说法传到京师之后,其实是将皇帝推上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

——所有皇室宗亲、满洲权贵,都看着呢。皇帝稍有不慎,就会成为这些宗亲权贵们的口实,来日便有可能出现君臣离心去!

皇上的处境,一个字:难。

在这样的时候儿,在绵恺抓鸟儿这样一件小事上,可是因为对方是一位王爷,这件事便可能没有表面那么简单了。

廿廿小心地问,“……皇上觉着,送绵恺八哥儿的郡王,会是哪位?”

虽说郡王的爵位低于亲王,可是因为大清宗室都是降位承袭的缘故,有些郡王的身份也不低,自家就是亲王家——譬如绵庆阿哥的质郡王,那就是质亲王家。

当然,还有地位更为尊崇的,比如八大*****家,内里就是七家亲王、一家郡王啊。

皇帝静静看一眼廿廿,“听着董氏的描述,年轻,又张扬,见了皇子也并不十分恭谨的……爷忖着,像是克勤郡王。”

廿廿就笑了。皇上跟她,可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那八家世袭罔替的*****家,那唯一的一家郡王家,就是克勤郡王家。

这八家王爷,因为祖上功绩,子孙承袭不降等,祖上是亲王,子孙还是亲王;祖上是郡王,子孙就还是郡王。

这样尊崇的地位,体现在除了爵位之外,更从八旗制度建立之初,就是将所有的一切都与八年共享的制度……虽说后来渐渐皇帝的君权集中,八家不再有初期与汗王共享权力的资格,但是这八家的意见,还是可以影响所有的宗亲权贵的。

廿廿也忍不住垂首不语。

皇帝伸手捏了捏廿廿的手,“绵恺还小,此时你不必太忧心。”

一时三庚进来报,说“万方安和”的戏已经散了,太上皇说饿了,要传膳。

皇帝忙收束齐整,嘱咐道,“你安心歇着,爷晚上再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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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走了,周氏有些纳闷儿,上前帮廿廿收拾着皇帝用过的杯盏,轻声问,“格格……不就是咱们三阿哥要了个八哥儿么,你何必这么忧心去?三阿哥小,看着有趣儿,这便要了罢了。”

廿廿静静看周氏一眼,“妈妈想,绵恺还没周岁抓周呢,克勤郡王倒先往绵恺手里塞了个八哥儿……知道的是小孩儿喜欢活物,不知道的怕是要编排,说绵恺这孩子从小就是玩物丧志的主儿。”

此时端午,下个月绵恺就满周岁了。这事儿发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能不叫人多想一层么?

周氏这才狠狠唬了一跳,“哎呀,这是谁啊,用心怎么这么恶毒?咱们三阿哥还小呢,就被编排进去了!”

廿廿眸光幽深,“况且还是克勤郡王,八大世袭罔替的王家之一;原本现在就因为江南的动静,朝野内外都因为皇上的汉人血统而编故事……倘若皇上的子嗣再从小就这么玩物丧志,那这个皇上还当真要不得了!”

周氏也是惊得眼前都有些发白,半天才缓过神来,“这个克勤郡王也不是好人!咱们三阿哥这么小,他就欺负!”

廿廿想了想,缓缓摇头,“现在这位克勤郡王是去年才袭爵的,也是年轻,怕也是个被人利用而不自知的。偏叫他来办这事儿,就是有人利用他年轻莽撞的性子。”

廿廿说着叫四喜,“吩咐鸟房的人,这八哥儿咱们给好好儿养着,好好挑教了。等养得油光水滑了,叫人给克勤郡王府送回去。”

四喜赶紧行礼,“嗻!主子放心,奴才必定办得妥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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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皇上回来,因是端阳节的缘故,廿廿也率领諴妃等人,从“天地一家春”一起去长春仙馆,与皇后会和了,一起陪皇帝用膳。

绵宁也来了,难得地也带了星楼和赵氏两个来。

皇帝与后妃在南炕,摆上炕桌;绵宁在北炕陪着。

南炕这边儿,春常在、荣常在两位亲自在地下端碗、布菜地伺候着;北炕那头儿,自是星楼和赵氏一起伺候着。

一家人其乐融融,皇帝赐下了香珠、锭子药等适合端午节气的物品。这是自家人关起门来吃饭,倒叫星楼和赵氏也得了赏。

虽说是自己一家子吃饭,皇帝还是将话转到了太上皇帝考庶吉士们的考题上去。

“污卮一题,老二啊,你怎么解?”

绵宁略有些紧张,谨慎地看皇帝一眼,缓缓道,“……凡为文,皆为言志。玻璃卮实则就是君子原本应该冰清玉洁的本质。一旦被污,便已经不再是珍宝;即便可以洗净,却也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

皇帝点点头,“故此君子德行不可有亏,一旦有亏,破镜难圆。”

廿廿静静听着,不由得涌起感悟,“太上皇令庶吉士以此为题,想来便是以此来警醒大臣们吧?不以恶小而为之,若一旦德行有亏,便是再改正,却也都已经失却君子之德了。”

皇帝深深看了廿廿一眼,虽说没说话,眼神却也透露出了赞许和欣慰。

——太上皇帝统御天下六十年,他老人家自己何尝不知道,这六十年来许多官员已经习惯了盛世繁荣,渐渐生出了惰性、贪心去?

故此太上皇帝才叫这一班即将补充入前朝,成为宰辅之臣的庶吉士们去做这个题目,就是希望他们在散馆之际,以此为警钟,警示自己不可行差踏错。

只是可惜,这二十一位庶吉士,内里还包括那么多位状元、榜眼、探花的,竟然没有一人切中题目,便也是没有一个人能体会到太上皇他老人家的深意。

皇后听得有些皱眉,“污卮……洗干净不就是了么?该冰清玉洁的,自然还能冰清玉洁;该珍贵的,也不该贬值了才是。”

廿廿与諴妃对了个眼神儿,都知道皇后这怕是想起她哥哥了。

廿廿含笑道,“我倒想起‘破镜重圆’的旧典来。只要有能工巧匠,便是破镜实则也能重圆;只是……重圆了的镜子,有人会认为它依旧还是原来那一个;而在有些人心中,那终究回不到过去了吧?”

“这也便是书生风骨里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吧?那些真正高贵的,宁肯碎了,也不谋求重新修补。因为修补过后的,便不再是从前的高贵了。”

皇后听得逆耳,“瞧贵妃说的……那传国玉玺呢?听闻,不也是修补过的么?照你这么说,江山都不必要了?”

廿廿含笑垂首,“江山在握,哪里只在一枚印宝?若有本事执掌江山,便是没有那一枚传国玉玺又怎样?”

“传国玉玺再珍贵,终究不过是皇权的一个代表。主子娘娘想必是忘了,中和殿里就供奉着皇家印宝二十五枚。而传国玉玺,太上皇登基初年就已经封存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