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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宫廷是我的(1070)+番外

“哀家方才叫了好几回,让她回去歇着,可她就是不肯。哀家知道她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也是见你没来,怕我跟前没个人陪着,这才强撑到现在。”

旻宁便回眸看她一眼,“……皇后辛苦了。朕来了,你便回去歇着吧。”

钮祜禄氏却马上道,“妾身不累!今儿个是皇额娘的好日子,妾身自当尽子妇之职,妾身必定要从始至终都陪在皇额娘身边。”

旻宁不由得皱眉,“不必了。朕已来了,你便回去歇着就是。”

钮祜禄氏不知怎地,心下便是咯噔一声。她强自站稳,“就是因为皇上来了,妾身才要与皇上一起陪在皇额娘驾前,叫皇额娘更乐呵乐呵呢。皇额娘总说,‘佳儿佳妇’。那就是说,皇额娘希望皇上与妾身一起陪伴在她老人家跟前……”

钮祜禄氏的话说得没错,从字面上来说,一个字眼儿都挑不出毛病来。

可是她却不明白,她的夫君,眼前这个执掌天下的男子,心中的所想啊!

旻宁眸光缓缓变冷,瞥了她一眼道,“随你吧。”

皇太后的万寿是大日子,庆典是连续几日,开戏也是连开好几天的。这头一日,旻宁忍了;可是次日,第三日,依旧如此。

曾经柔弱的钮祜禄氏,这一回变得强硬无比,当真是在钉子一样钉在皇太后身边,片刻都不肯稍离。

看见皇后这样,七月间刚刚复封为贵人的琳贵人便小声笑着对祥贵人说,“……皇后娘娘如今不必管理六宫之事,好容易这些日子来得了些清闲,今儿个左右没旁的事,自要将好戏看完,一出不落呢。”

琳贵人道光十七年二月进的宫,十一月就降为秀常在了。她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后来自己小心寻思了好几回,不得不将这事儿要算在皇后的头上。

因她是乌雅氏,母家是孝恭仁皇后的族人,出身后族,出身也自算不错。

而皇后钮祜禄氏自从位正中宫,心中最大的隐秘就是她母家不够高的出身,故此出自乌雅氏的琳贵人进宫来,便遭了防备。

虽说她降位的事儿,是瓜瓜葛葛好几件事儿串联在一起的,并非某一件单独的事件所造成,可是她算来算去,也唯有遭人所忌才会落得如此境地。

故此琳贵人便与同时遭降位的祥贵人同病相怜,况且两人又都是出自名门,故此更为心有戚戚,这便叫两人这两年颇为走动得近。

有祥贵人作伴,也从祥贵人那知道了皇后的不少故事,故此琳贵人心下对皇后早已生怨。

祥贵人便笑,故意“嘘”了一声说,“这话可不是咱们该说的……要不然,叫旁人听了去,还以为咱们要说皇后今儿个是故意非要留在皇上眼前,就是要叫皇上瞧出来她太闲了,好给她恢复统御六宫之权呢。”

贵人的座位虽说离着皇帝和皇后还有距离,中间儿还隔着嫔位、妃位和贵妃呢。可是她们却又何尝没说出嫔位、妃位和贵妃的心里话去?她们虽然身在更高位分,可是说起话来倒不如贵人们更自由些。

至少,现在的祥贵人和琳贵人几乎已经降无可降——毕竟她们两个还都有自己的母家颜面为后盾,就算皇上再怎么不待见,可是也要顾及她们母家脸面去。

于是这话,便是拐了两道弯儿,还是终究传进了旻宁的耳朵去。

第857章 番外二

从十月到年下,皇后钮祜禄氏如常忙碌着过年,身子仿佛是真的全好了。

谁也没想到,就在这预备过年的喜气洋洋里,她终究还是倒下了。

皇家过年,按例要先回宫去,待得元宵才再由宫里回圆明园。

可是因为钮祜禄氏病倒,病情加重,故此旻宁便将她留在圆明园中,留在那处曾经是她盛宠标志的湛静斋中。而旻宁自己,奉着皇太后廿廿,率领六宫嫔妃和文武大臣回到宫中过年。

普天同庆的新年,她便独自躺在这曾经承载了她那么多光辉回忆的寝宫之中……

曾经有多热闹,多煊赫,此时便有多孤寂,多冷清。

因宫中过年的规矩大,皇子和公主都要守着礼数,这便连她的儿女都无法在跟前陪伴着她。

直到正月初四,旻宁才又奉着廿廿离了宫,回到圆明园来。

而此时,皇后钮祜禄氏,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只是大过年的,太医也不敢直言相告。

直到过完了“破五”,百无禁忌之后,太医才将实情奏明。

正月初六日,旻宁赴绮春园给廿廿请安,便也将钮祜禄氏的病情禀报。

廿廿却蹙眉,“……我是要去看看皇后的。只是,怕是皇后不愿意再见哀家了。”

旻宁霍地抬眸。

廿廿却苦笑一声,“皇帝你不要误会。哀家的意思是,八月间哀家去看过皇后,可是皇后的身子随后却好起来了。那这会子哀家又去,岂不是要叫皇后觉着不吉利?”

倒是月桂听见笑了,轻声提醒,“……奴才倒觉着,皇后娘娘见了主子合该高兴才是。毕竟上回皇后娘娘便是见了主子就好起来的,那主子这回又去,自是皇后娘娘的凤体,随后就又要见好了。”

月柳也笑道,“上回啊,皇后娘娘就是拼了力气要来给主子您贺寿的,十月间便也果然好了。这便是主子的福泽渡给了皇后娘娘去。主子这回再去,必定又有福泽给了皇后娘娘……”

廿廿便也拊掌而笑,“哎哟,瞧我,真是老糊涂了。你们说得对,我想说的原本也是这个话儿。”

廿廿说着便含笑招呼旻宁,“皇帝啊,走,咱们这就去!”

廿廿当日冒着正月里的寒气,又亲赴湛静斋视皇后疾。

廿廿这回看过之后,心下便已经有了数儿。

便是钮祜禄氏是个硬性子的,可是这回,她连眼底的光都已经黯淡了下去。

廿廿回绮春园的时候,也是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月桂也道,“奴才瞧着,倘若皇后娘娘不是这个脾气,非要争一口气的话,只要她肯好好养着,未必就到今日了。”

“说到底,还是她非要争,非咽不下那口气,这便将自己最后一点子心血都给熬尽了……忍不得那一时,便得用自己一条命去换啊。“

廿廿静静抬手,目光下垂,落在指尖上。

“我也是推了她一把……”

月桂忙道,“主子也别这样想。终究,凡事都是她自己要争的。这些年主子如何不由得她了?便是祥贵人落到今日这步田地,主子也并未与她计较。是她自己不自量力,终究耗尽了自己这一辈子所有的福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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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正月初八日,旻宁便已经下旨:“皇后如若事出,诸事按十三年孝慎皇后例。没日禄喜带首领太监在二宫门澹怀堂轮流举哀,俟皇后灵寝进城送至城内,仍回圆明园各归本处。钦此。”

人尚且在世,便已经做好了这样的身后安排……

正月十一日,天尚未亮,皇后钮祜禄氏终是油尽灯枯,走完了她在这宫廷中有煊赫也有无尽不甘的十八年,撒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