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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情人在身边/弟弟,放过我(162)

清浣再也控制不住地哭倒在地——墙面上,大片大片的白、金丝一样掠下的阳光。灿烂的阳光下,正有一个白衣的少年牵着一个同样白衣白裙的少女的手,背对着观者,迎风而立。少年的发丝飞扬,少女的裙裾翩跹,那是白衣飘飘的青春年少,那是再不重来的透明心情……

清浣只觉整面墙向她倒来……

公墓。清瑾的墓前。

静静的石碑上是清瑾静静的笑容。

山坡上松涛阵阵,山下的水库里清波粼粼。

石碑前放着一杯酒、一份最新的国际大牌时尚杂志。

一个女子的背影侧坐在那墓前,静静微笑,“清浣今天进产房了。我听说,她坚持要自己生,不要更简单的剖腹产。她真勇敢,据说那种疼痛是这个世上最严重的‘十级痛’,她那样小小的骨架还敢承受……”

“知道清浣给这个孩子取了个什么名字吗?好吧,告诉你吧——沐阳……如果我没记错,那是你当初偷偷画下的那幅涂鸦里面所要表达的一切吧……”

“D市大规模的旧城区改造。你们家也在改造的范围之内,你涂鸦的厂区都已经被推平。你和清浣的青春年华也宣告结束……清瑾,这也将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

“该结束的,都让它们结束吧……”

“该开始的,只需,慢慢等待……”

我在这里,你在哪里?(4更4)

一年后。

“陆太太?快请进,快请进……”

房地产公司,总经理亲自迎了出来。清浣静静一笑,分娩过后的身子已经恢复,只是还稍有丰腴,却不见得胖,反倒更增添了女人的韵味,“刘总,叫我清浣吧。”

刘总终究还是没敢叫,只是折中了一下,“啊,小林啊,你托我办的事情,我又亲自去了D市了。有一点麻烦,那块地皮呢是被D市政.府统一发包了出去,用途也是政.府统一给指定下来了的。我去找了一级发包商好几次,这一年来电话联系也是不断,可是他们也是跟政府签了严约的呀,肯定不能就分割出一小块土地来给咱们重新建房啊……”

清浣难过地垂下头去,“实不相瞒,刘总,我要的那块地是我家的老房子,是我生与斯长于斯的地方。一听说它要消失了,我就觉得我好像迷路了一样,好像找不到了自己……”清浣羞愧地一笑,“刘总我知道,可能我这样说有点矫情了。毕竟现在全国上下都在进行旧城区改造,失去老宅的人每天都有千千万万,就我还想托您去做这件事,真是太为难了。”

刘总笑,“咳,小林,你还真别这么说。你的心情我真的理解,其实我也对咱们国内的城市规划的思路有点意见:看看欧洲,什么房子最值钱?老房子!伦敦、米兰多的是几百年的老民居。城市的规划都要充分尊重这些老房子,宁愿改变规划思路也不会轻易地去拆掉它们。因为它们就是历史,就是一个民族的文化,是一个国家的根啊,扒掉容易,等回头想要再捡回来,就再也不可能了……咱们的规划,的确是有点短视的,太急功近利。”

清浣点头微笑。

刘总眨眼,“小林,有件事儿其实陆少一定已经跟你说了。他现在就正在做这方面的工作呢,京城里好些老建筑的地块被他拿下来了,他说要保留那些百年的老四合院,要修旧如旧,既能充分用地,又能保留老北京的原汁原味呢。”

清浣面上微微红晕。她的话,即便偶尔只是不经意说出的话,只要子衡听见了,就一定记在心上。

刘总看见清浣面上红晕,便岔开话题,“小林啊,而且还有个问题呢:咱们说想要重新盖房吧,可是你说的那个地块上,你们家的老房子却还没扒呢!”

怎么会,怎么会!

一年了,老房子怎么可能还没被扒掉!

刘总解释,“这次的旧城区改造规模挺大的,可能工期的安排上,或者是资金的周转上会出现一些问题。不过那房子我去看过了,周边确实已经都扒光了……”

刘总眨眼问清浣,“莫非是陆少?如果说谁有这样的能力,我相信就是陆少了——陆少的父亲以前是你们D市的市长,在当地有威望;再说陆少的祖父和外公又都是现在国家硕果仅存的几位老元勋,所以没人敢不给面子啊……”

清浣面色忽地一白。

刘总又不理解地问,“其实,小林啊,我一直有个疑问呢。虽然我特别荣幸你能来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做,但是其实陆少手底下不就有好几间房地产公司吗?他们的实力比我还强得多,怎么小林你就舍近求远了呢?”

清浣脸红,“那是我自己的娘家的事儿,我暂时不想告诉子衡……”

刘总故作聪明地恍然大悟状,“啊……我明白了!小林你是不想动用你陆太太的身份。这么点小事儿,的确不值得让陆少亲自出马。行,小林你放心,我这就再亲自去一趟D市,再去好好沟通沟通……”

从房地产公司离开,清浣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一直在止不住地流泪。原来自己一年的担心都是个虚妄,老房子还在,它竟然还幸运地没被扒掉……

司机从后视镜里谨慎地望着清浣,“您哪儿不舒服吗?我顺道送您去医院?”

清浣忍不住笑,“没事儿,不是不舒服,是开心的……直接送我去火车站行吗?”

上火车前打电话告诉子衡和母亲、婆婆一声,清浣独自踏上了回D市的火车。哐当哐当的车轮声,像是将她带回了曾经的时光。多少个周末的夜晚,她跟清瑾就挤在这样的车厢里,反反复复往返于北京和D市之间?

那时候也是不知道累,那时候心里好像满满的都是快乐。好像只要看见对方的笑脸,这个世界上就再别无所求。夕阳斜来,满车厢的金辉,清浣只能恍惚——为什么隐隐地总是觉得,清瑾在自己心中的地位那么重要,甚至要比子衡还要重要?

是弟弟,不是吗?却为什么这样的牵肠挂肚,这样费心地想要找回与他曾经共度的所有时光?

站在曾经家住的巷子口,清浣的泪就再也忍不住了。那总去打电话的小店、那总是乌烟瘴气的小小台球室,巷口那棵巨大的梧桐树——都已经不在了,不在了……一片残垣断瓦之中,只孤零零地立着她们家的院子……

那些曾经在年少的记忆里走过的人,那些熟悉的笑脸、那些家长里短的声音,全都不见了……

就像青春年少的时光,一旦错过,再也找不回来……

站在自己家院门前,清浣的泪就更是落得凶了。

不但房子还在,更加难得的是,竟然就连院子里的柿子树还在……绿叶飒飒,橙黄的果实像是一盏一盏的小灯笼,带着那些年少时光的记忆纷至沓来。就仿佛那绿叶间点点闪烁过的阳光——只是,当年那个猴儿一样灵巧地爬上柿子树,伸着长杆为她打柿子的白衣少年,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