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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宠若惊·坏小子,别这样(351)

纨素怔怔望着莫邪柔静如月的面容,身子微微一抖,手中的长剑便跌落下去。

她垂泪,从树枝上凌空而下,扑入莫邪怀中,“我恨你,我真的好恨你。恨你当年为了族人而亲手杀死我;恨你经历千年而心如止水之后,这一世竟然为夏沫蝉背叛了我——我复生回来,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回到你身边,都是为了不让你再为杀死我的事而负疚。”

“可是当我拼尽了所有回来,却发现,你已经爱上了另一个人——纵然有我的魂魄,可是她却从来都不承认她是我的化身;她甚至说她只愿意当一个普通的凡人,她绝不想当舞雩的替身……”

“她凭什么,她有什么资格对我那么傲慢!”

莫邪没有伸臂回抱住纨素,只是高高仰起头望漫天繁星。眼前,仿佛又是青岩漆黑的山路,那个小小的家伙,明明踩在窄窄的山路上脚都抖了,却还拼命与他保持距离,不肯向他靠过来。

而眼前的漫天繁星,有多像那晚他为她亲自招来的璀璨萤舞?

那是他第一次在一个异性的面前,按捺不住想要卖弄自己——他知道自己那么做会有多愚蠢,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忍不住在异性面前打开尾巴来炫耀的公孔雀……可是当她看见她在萤火飞舞里,也璀璨亮起来的眼睛,他的心便安宁地放平了开去。

他知道,也许就在那一刻,他输了自己的心。

唤来萤火的卖弄,在那一刻,变得那般值得……

他轻轻叹息,“纨素,我真恨不得在千年前,与你一同死了。”

纨素闻言微颤,“你别这样说!如果我想让你死,当年你杀了我的时候,我还有力气也取了你的性命。我只是舍不得,我就是故意不要你与我一起去的……莫邪,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地活着。”

莫邪眼底发热,眼睛却只望着头顶星火。

如果当年便陪着舞雩一起死去,便不会有后来的时光,便不会遇见,那只笨虫……

便不会,这样想她。

.

沫蝉离开农场,独自去了镇里。

蓝影镇的夜晚,因为遍布全镇的蓝花楹,使得夜色仿佛也都是蓝紫色的。

蓝影镇的夜晚既热闹又安静。

因为这里是周边农业区围拢起来的唯一的商业中心,于是周遭的富有农场主和工人们唯一的夜生活地点都在镇上。抬眼望小镇上每一处酒吧、咖啡、商场,都是灯影闪耀、人满为患。

可是除了那几个集中的消费场所之外,整个小镇本地的人口并不多,于是商业街之外的街区都空无一人,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得清。

沫蝉循着那几个被杀死病切割的被害女子生前曾经走过的街道缓缓走着,仔细观察周遭环境。

与她做伴的,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声。

沫蝉也有些紧张:全然迥异的街道、建筑、植物,又是第一次全然独立查案。

从前在国内,每一次有事,至少都有莫邪他们陪在身边,所以不管前方会潜伏着什么样的危险,她都不必怕;可是此时,海角天涯。

她深深吸口气,握拳告诉自己:夏沫蝉,你该知道,你的人生,也许只能依靠你自己。

没什么大不了,她一定能挺过去。

“嘿,girl……”有醉醺醺的男子从酒吧走出来,摇摇晃晃隔街招呼沫蝉,“玩么?”

沫蝉滞了一下,方才明白自己是被对方当做站街流莺了。

这感觉虽然很糟糕,很想跳脚骂回去,可是沫蝉控制住脾气,展颜一笑,“我很贵的。”

醉汉拎着酒瓶,脚步散乱地走过来,眯着醉眼借着路灯光看沫蝉的脸。显然,沫蝉的美丽灼瞎了他的眼,他便笑了,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钞票,“这些都给你,够不够?”

沫蝉含笑,“好。”

醉汉叫刘易斯,搂着沫蝉进了附近的小旅店。店主显然是老相识,看见刘易斯搂着东方面孔的姑娘进来,便笑了,“你还是好这一口。那个中国姑娘死了这么久,你还忘不了。”

两人用本地口音叽叽咕咕说的这话,以为沫蝉听不懂,实际上沫蝉却都听懂了,而且暗暗记在心里。

进了房间,刘易斯就向沫蝉扑来。沫蝉灵巧转身,躲进洗手间,锁紧门开了喷头,俏皮地隔着玻璃门召唤刘易斯,“嘿,我想听你讲故事。我一边洗澡,你一边讲给我听,好不好?”

“讲故事?”刘易斯醉醺醺地笑,“你想听什么?”

“你那个中国姑娘。”沫蝉让声音变得柔媚,“我要听。你讲了,如果能感动我,说不定我今晚不收费。”

刘易斯叹了口气,“我不想讲。”

“讲吧。”沫蝉温柔劝说,“我想知道那个同胞的事情。我们都是华人,你明白的,我想听她的事情。”

刘易斯滑坐在洗手间门口,扬起已经空了的酒瓶再喝一口,苦涩地说,“她很好看,皮肤细腻,眉眼柔婉。她是非法劳工,原本是给人当保姆,结果被那该死的雇主给强bao了。她逃出来,所有的证件却都被雇主扣住,她只能丢了身份,在餐馆里打工。怕移民局发现,只敢上通宵夜班。”

刘易斯苦涩地笑,“我很喜欢她。我就总去她工作的餐馆吃晚餐,每次休息都去。我特地洗了澡、换了我最贵的衣服。而且,我在她那里,从来都不喝酒。”

“后来我对她说,我愿意娶她,这样她就能合法留在这里,再不用躲躲藏藏。她听了很欣喜。就在我下一个星期休息的时候,带了玫瑰花准备向她求婚的那个晚上……”

刘易斯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她死了,就躺在餐馆的后巷里,淌满了血!”

沫蝉打卡洗手间门,走出来,轻轻拥住刘易斯的肩。

刘易斯望着同样东方面孔的沫蝉,哭着说,“她叫藤花。我总是发不好‘藤’这个音,她就总是柔软笑着,说‘不要总喊疼。’她说中国人不管心里有多苦,也绝不会在嘴上喊疼的;说我既然发不出这个音,就不要发了,就只叫她‘花’就好了。”

沫蝉也垂下泪来,“刘易斯,我想我明白她的意思:请你不要记住她的疼,只记住她在你面前曾经最美丽的那些笑靥就好了。”

“纵然她死了,也不要你这样折磨自己。刘易斯,只有看见你幸福,她在天上才会快乐。”

“真的么?”刘易斯浑浊的双眼里闪出光芒,“她真的会在天上看着我?”

“会。”沫蝉认真点头,从刘易斯手中拿走酒瓶,“所以这是最后一瓶了,好不好?在这里好好睡一觉,明早醒来,忘了那些痛苦。”

刘易斯盯着沫蝉良久,“我相信,也许你就是被她派来的,是不是?”

.

这个晚上的后来,沫蝉跟刘易斯聊了许多。

刘易斯告诉沫蝉,这里因为是农业区,地广人稀,所以曾经有许多情形与藤花类似的华人女孩子。她们许多签证过期,或者没有合法身份,却凭着勤劳,坚韧地在蓝影镇生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