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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律师,嘘,晚上见(556)+番外

终于还是推开门走进去。

一室幽香,该是沉香。而且不仅是沉香,还是沉香里极品的奇楠。

空气中除了香,还流淌着琴声。琴声如泉,叮咚入耳,与香气相和,不冲不突,反倒更添和偕妙味。

在这样原本的一室宁静里,多了一品香、一曲琴,可是非但没有扰乱了满室的清幽,反倒让原本的宁静更多了诸多种意境。便如,他没起身,可是他却已经迎出来了。

又如,他守着宁静等着她,可是他却未曾寂寞。

再如,她爱静,他爱闹,可是他并未简单地将自己的闹给割舍了,他反倒是将他的闹融入了静,创造出一种动中有静、静却不寂的和偕况味来,等着她。

此中种种,只可意会。便如参禅者的入定沉思,与片刻之间的含笑顿悟。

她知道,他变了。

是长大了,长成了她等待的那个人的模样。

她便含笑抬眸望向矮榻上的他:“好香,好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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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竟不像久别重逢的故人,更不像多年来情愫暗转的冤家,两人只隔着炕几对坐,一同品一壶茶。

有了香,有了琴,再多一壶茶,已是完美,不需多言。

他只定定凝视她,眼珠儿都舍不得转。她本静静地推着沙盘,也只能浅浅微笑。

她今天穿红,很多年没碰过的炽烈颜色,将她绢画上仕女一般柔婉的眉眼衬托得漾然生姿。但是更关键的是:她穿了,而他也看见了。

她扬起头来,含笑对上他黑亮的瞳:“天才小提琴演奏家,怎么换成了古琴?”

他眨眨眼:“因为,你听。”

她便又笑了,轻轻摇头:“西洋弦乐,我一样听的。帕格尼尼也曾是深爱。”

他便也点头:“好,下次就换帕格尼尼。”

她深吸一口气,深深凝望他:“小声,你变了。”

他黑亮的瞳卷起温暖,丝丝缕缕笼罩住她:“没有,我没变。”

是谁说: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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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她20岁,还在上大学。那年她被学校派到东海岸的大学做一年的交流生。

那年,她在宿舍里放的音乐本来都是东方的古典音乐,只有一首是西洋弦乐。

因为罕见,便格外惹眼。

有同学好奇地问她,为什么看起来明明更喜欢东方古老的音乐,却也同时还喜欢一首帕格尼尼?

她笑,说:“兼收并蓄”。

那一天她转眸看向中央广场大屏幕上的新闻,一位十六岁的天才少年小提琴演奏家,与世界著名的乐团和指挥大师共同致敬帕格尼尼。屏幕里黑发黑眼的少年,星眸半眯,手臂轻扬。

“他还这么年轻,只有十六岁。”电视记者这样说。

她在那一刻高高抬起头望向遥远青空。他还那么年轻,而她比他大了整整四岁。

那晚她莫名接到他的电话,她听得出,他竟醉了。她忍不住端出姐姐的姿态呵斥他:“你才十六岁,怎么可以喝酒?”

他却在电话里问她:“大声……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她垂下眼帘:“成熟、稳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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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他二十六岁,而她已经三十岁。

她在西亚,一个破败的小村落,簇拥着一座被炮火尽毁的古寺。

望着那一片瓦砾,她跌坐在沙地上欲哭无泪。她只是迟到了两个小时,古寺就已经化为了乌有,如果她能再快一点,也许就还来得及抢救出一些物件来。

同样让她揪心的,还有背后那一片同样毁成残垣的村庄。那些无依无靠的孩子,哭已经哭干,此时只张着一双空洞的眼睛,望向这个已经失去了依靠和希望的世界。

她抹一把眼睛,紧咬牙关站起来,走向他们。

她打开自己的行李,将里面所有的食物都拿给他们。随着她的手势,一张报纸飘落在地面上。

上面是大幅的娱乐报道:年轻的娱乐圈投资人骆弦声,左右拢着年轻的美女新人,满面含笑。

有记者写:骆弦声最爱嫩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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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蜜月是避开喧嚣,换上素服去山中古寺吃一个月的斋。

每天听铜铃醒来,枕山风睡去。吃的是亲手摘的素菜,饮的是山间流下的清泉。

本来面目,素心相对。

遇到禅友,被人善于地笑说:“燕声,你竟逆生长,如今越看越像二十五岁的人。”

他在她耳畔低语:“他们怎没见我憔悴?”

她登时面红,狠狠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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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对着她,隔着四年的岁月,隔着姐弟的身份,也隔着燕翦,他不敢说。只怕说了便是唐突,从此倒彻底推远了她。

她亦是,想都不可以想,更因为他的不说而不敢确定。幸好时光不是无情物,只要肯等,花期终会来。

时光虽慢,终于等到这样一刻:不管什么话,终究都可这样恣意地说。

第492章 (番外六)1、嗨,我的白天鹅王子

安澄给汤圆布置房间那天,所有的硬装都做好了,她只仔细掂对着该往墙上挂些什么装饰画。

她跟汤燕犀这一路走来,画儿倒是没缺过,无论是他亲手画给她、概括了他们这么多年经历的《黑白之舞》,抑或是曾经挂在大沙发上面、充当了汤燕犀多年奸细的那幅大油画,都在安澄的考虑之列。

可是,安澄最终还是都给否了。

那幅抽象画,大人看着都迷糊,才能那么多年逃过人眼去,要是给汤圆看了,岂不更迷糊了?

至于《黑白之舞》,意头当然好,里头更是嵌入了正正的意象,而且正符合汤圆最爱的天鹅舞形象。

只是……当年汤燕犀画这幅画,送去挂在她床头,其实是另有意图。

天鹅交颈,那是男女欢好的寓意。

想来想去,这两幅画都不能用。看着空空的桌面和五斗柜,安澄想了想,心里忽然就又了主意。

她叫母亲将汤圆练功跳舞的照片都发过来,从中还是几乎一眼就选了上次在电脑里看见的那张画面——阳光浅金,汤圆穿特制的纯白练功服,笔直地站在同样特制高度的把杆旁,神情是超乎年纪的严肃和轻灵。

小王子,安澄心里微笑。

她将照片送去洗印出来,放大,装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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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房间随着最后挂画的确定而全部完成,汤家人都排着队来参观。

安澄此前对整个房间的情形严格保密,就连汤燕犀也不准看见。

可是这里毕竟是汤燕犀自己家,有什么房间能拦得住汤燕犀的脚步呢?就算安澄刻意把房间门锁上,可是汤燕犀却早就通过楼下的房顶,利用老宅子的密道爬进来看过了。

于是汤燕犀也假门假事儿地跟着家人一起来排队参观那天,他心里实则是早就有底的。他两眼也放光,装作好奇、从未看过的样子,可是他的唇角还是忍不住轻轻勾起,泄露了他小小的得意。

安澄瞟一眼,就明白了。

不过安澄也只是同样勾了勾唇角,还微微扬眸,露出一缕俏皮的小傲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