钤印公司灯火陆续熄灭，秘书敲门进来问，“副理这几天已经连续加班，今晚还是回去休息吧。”
“没事。”梓书垂首在案头的文件里，“银行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贝氏也在步步紧逼。我们得赶时间将《玉华天宝》编纂出来，这是张总多年的心愿，也是咱们钤印公司给历史的一个交待。”
秘书点头，却还是忍不住说，“副理，这件工作是张总从多年前就已经开始着手筹备的。可是这么多年了都还未成形，足见这件工作的难度。副理你刚接手这么短的时间，如何能这样快就赶制出来？”
梓书这才从幽幽灯影里抬眸，“小章，我明白这件工作的艰辛。其实前清从入关之前，直到后来的伪满洲国，究竟有多少件国宝从咱们这里流转、消失，就算是清史学家都未必说得清。但是我是这样想，也许不必求全，还可以将工作留给未来的人去做；至少我们能够做出来的就让它务求细致。就像钤印公司的名称，我们的理想只是在浩繁无边的时光中，打上一个属于我们的小小的印记就够了。证明我们曾经在这里，我们曾经做过这件事。渥”
秘书静静点头，“好的副理，那我也留下来陪您一同加班。我就在外面，您这里有任何需要，请马上给我电话。”
“好。”梓书笑起来，“小章，辛苦你。忙过这两天，我请你和你男朋友一起吃饭。”
小章脸红了下，“副理您太客气。缆”
梓书摇头，“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你男朋友。谈恋爱的时候恨不得天天腻在一起，我却抢走了你。”
小章脸红着退出去，梓书叹了口气，垂首重新看案头资料。其实她这样加班，连带着整个手下的团队都跟着一起加班，她早听见过外围同事的微词：说她自己是老姑婆，于是就也剥夺手下人约会的时间，是BT。
对此她心中没有怨怼，只有抱歉。她也曾经是在爱情中的女子，她太明白每日下午起算着时间等下班的心情；倘若领导忽然说要加班，那可真觉得头上一大片天棚骤然砸下来一般。
也许同事们说得没错，她因为远离爱情太久，于是真的只会躲在工作里来拼命，是有点BT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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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就这样响起来，梓书凝望着那串号码良久，等那铃声自己停下去。可是电话那边的人也是顽固，停下去的铃声随即再响起来。梓书只能接起来。
“对不起贝先生，刚刚与人说话，没听见你的电话铃声。”梓书深吸了口气，已是能微笑面对，“这样晚打电话来，请问有何见教？”
“与人说话？”贝鹤鸣抬腕看了下腕表，“梓书，你的意思是想告诉我，你现在正与人约会？也许是共同晚餐，或者是一同看一台表演？”
“有什么奇怪么？”梓书捏着电话望窗外夜色里的城市，“这个时间，原本就是这样的安排。”
贝鹤鸣在电话里笑起来，“可惜你的电话里实在太静了。你的周围，全无一丝杂音。让我来猜猜你是在哪儿——嗯，这世上如果还能有什么地方能这样安静，那就只能是过了下班时间的办公室了。梓书，你还在公司加班，一个人。”
他说得笃定，仿佛没想留给梓书一点反驳的余地。梓书攥紧电话无声咒骂，却依旧保持微笑的姿态，“我在做什么，又与贝先生何干？”
贝鹤鸣轻笑，“梓书，不要再浪费时间。就算你将我的谈判团队一并打发回来，可是你也应当清楚，我对钤印志在必得。不如停下你手上所有工作，好好坐下来敲定收购达成的最后期限。”
梓书咬住唇，“贝鹤鸣，拜托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手头有一件工作已经进行了一半，正在收尾。这件工作不完成，我绝不会将钤印交出去。虽然钤印不是我的，但是张总也早已全权将此事交托给我。贝鹤鸣，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梓书，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贝鹤鸣在夜色中，终于缓缓昂首，目光望向那扇孤单亮着的窗口，“你是故意应聘钤印的，是不是？你早知道我意在钤印，所以你故意想要与我作战，与我为难！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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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樱听那领班这样说，面上没有不快，反倒笑弯了腰。她伸手捉住菊墨的手，亲自送到领班眼前去，跟菊墨说，“这是花姐。从我下水到现在，一直多有照拂。小昭你记着，不管花姐要你做什么，你要是敢拒绝，我第一个不容你。”
启樱再向花姐乖顺一笑，“难得花姐看得起他，妹妹又岂有不双手奉上的道理？花姐就收着他吧，但愿他今晚上能让花姐开心。”
花姐便笑了，目光望着启樱再望菊墨，“那花姐我今晚儿上可有福了。”
启樱小腰一转，“花姐你玩儿着，我去跟她们玩儿去。何时他不招花姐待见了，花姐再将他还给我就是。”说着就走开，仿佛丝毫都没有半分留恋。
启樱走开去，便撞见波.波的目光。启樱不动声色摇了下头。
波.波的药劲儿仿佛才过去，端着杯酒挤过来跟启樱挨在窗口。面上没戏没肺地乐，实则低声追问，“你真就把他交出去了？”
启樱垂首点烟，“我今晚上带来个生面孔，花姐自然起疑。她要玩儿他，图的也不过是验验他。如果不交，你以为花姐会让咱们参与接下来玉器的生意？这是规矩，只有遵守。”
波.波握着酒杯的指尖儿也有点凉，“你放心他？”
“我不放心。”启樱猛吸了口烟，却也赶紧吐出去，“可是我对他倒也有几分信心。跟他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前前后后也考验过他许多回，看得出他是有几分底色的。只能赌一把，希望他能通过花姐那关去。”
波.波望着启樱吐出去的那个烟圈出神，“你岂不是害他？如果他通不过呢？”
启樱略微转头，望向花姐的方向去，“那也正好，就更证明他不适合跟我在一起。我再拒绝他，就也有了更充分的理由。他不是自不量力的人。”
波.波伸手去握启樱的手指，果然是意料中的凉，“青蚨，你担心了。”
“不是为他。”启樱努力控制住想要去望菊墨的目光，“我是为我自己。花姐今晚儿第一个要验的人是他，就说明花姐八成是已经对我起了疑心了。”
波.波面色也是一变，“那怎么办！”
启樱宁静抬头，目光如淡泊月色，“再起疑心，我也要做完这件生意。你也说了，这批玉器都是前清宫中的珍品，而且是一批不是一件，我就更不能眼睁睁坐视不管。”
波.波将杯中酒仰尽，“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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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姐领着菊墨在沙发角落里坐下来，倒了杯酒送到菊墨唇边来。菊墨含羞带怯地抿着喝了，红了一张脸无辜地望着花姐。
花姐就笑起来，“哎哟，生得真是让人可怜见儿的！小昭，是那个‘zhao’？”
菊墨转了转眼珠，看样子花姐是没看过《倚天屠龙记》的；便笑，“就是杨延昭那个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