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名门公子③:小菊花,萌萌爱(184)

菊墨死死咬住唇,眼睛已经盈满了泪,却死死忍住,反倒只是露出笑容,“没事儿的大家,我又朝前努力了一步,我又距离她近了一步。虽然通向她的这条路还有很长,我却已经拉近了距离了。”

“我会再努力,用磕长头的精神,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去,一点一点打开她的心。”

.

暑往寒来,冬日的故宫寂静无声。

白雪覆盖宫阙,往昔喧哗的城池今日却静得听得见雪花飘落的簌簌之声。

故宫早晨刚刚开门,这个天气来故宫的游客不多。又正逢大年下,于是宫墙之内渐渐地也就只剩下那位游客一个人的身影。

那是位姑娘,正逢大年下的关系吧,于是穿着隆重的中式服装,是改良式的旗袍,夹棉成为长款大衣。更难得的是那姑娘还留着一条溜光水滑的大辫子,辫子长长地沿着她挺直的脊背滑下。

故宫的工作人员边扫雪,边望着那姑娘的背影,欣赏地叹了口气。

这位独自在落雪的大年下,走入故宫的游人,正是启樱。

又是五年,她独自在异国漂泊了整整五年。终于抵不过一千多个日夜的思乡之情,这才在春节的时候回到祖国来。她在中国没有家,于是这个所有中国人都在家中团聚的时间,她又转入故宫来。

东西六宫的雪还没来得及清除,踏上去“咯吱咯吱”地响。启樱便动了童心,这样一路踩着“咯吱咯吱”一直走进承乾宫里去。

站在廊檐下,启樱深深吸了口气,抬头望天。廊檐上垂下一道冰溜子来,随着太阳升起、气温升高,那冰溜子开始融化,在启樱的凝视中滴答滴答地落下水珠来,砸在檐边的雪上,砸出一个小小的雪坑儿来。

水声滴答,便越发显得宫室宁谧。往昔尊贵也好,荣华也罢,不过都被雨打风吹去,此时只剩下雪落无声。

启樱拢了拢衣襟,望着那些失却了往昔辉煌的黯淡空屋,静静微笑。也许当年那些装裱华美的这里是宫殿,此时繁华褪尽了的老房子才更像是一个家园。与那些曾经的繁华相比,她更喜欢的反倒是此时的宁谧简朴。

宫门仿佛被风吹得一动,老木头发出“吱嘎”的响声。树上也有一只鸟儿蹬枝而去,树枝随之摇曳,扑簌簌落下许多雪沫子来。纵然老屋,繁华不再,可是在这雪落无声的早晨,却也依旧不失生动意趣。

启樱轻轻微笑了。人生若此,只要保持着一颗鲜活的心,便会在荒芜之中亦能发现幼苗新生的吧?

启樱不由得骋目四望,仔仔细细打量了承乾宫的院落,确定雪上再无那个人的身影,这才缓缓舒出一口气来。

五年来她独在异乡为异客,独自按着自己的计划去找寻一件又一件被劫掠国宝的下落,然后带它们回家。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是孤身一人,可是她却总有一个“影子”。

这个影子从来没有正面出现在她面前过,可是五年来那个影子却是亦步亦趋、如影随形,她这五年来每一个做下的案子里,从开始的筹备,到拿取的过程,甚至还有收尾的善后,各个环节里都能看得见那个影子的存在。

一个人作案,虽然轻手利脚,可是毕竟一个人的思维周详的程度有限,因为有了那个影子的存在,倒是的确帮了她许多。那个影子往往能在她思虑不足的地方,无声补充,帮着她避过一次又一次的危机,化险为夷,确保她这五年来所犯下的案件无一留下有用的线索。

当这个影子最开始出现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自己过敏。她不敢相信真的有这样一个影子,竟然能准确预测到她将要动手的地方,而且连她的方案和路线都能猜到八、九不离十。身为梁上君子,自己心里的筹谋被旁人猜穿,其实这才是最可怕的。

她也曾千方百计想要转身看清那个影子的真实面目,以确定是友是敌;可是那个人仿佛是个捉迷藏的游戏高手,每当她骤然停步转身,以为终能看见那人面目时,那人却早已远远消失。

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启樱深受这种挫败感折磨。明明有个影子一直坠着自己,自己竟然没办法看清那人的面目、追踪得清楚那人的身份。后来启樱倒也渐渐麻木了下来,既然暂时看不清那家伙的面目,那就暂时不去看好了。若他是友,便不会有害;若他是敌,也早晚会露出狐狸尾巴来。

启樱依旧按部就班做自己的事情,反倒将那个影子的影响降到最低。然后五年过来,一千多个日夜,倒也渐渐熟悉了那个家伙的存在。就真的像是成了她的一道影子,永远就在身边,不离不弃,却不会影响到她独立的判断和行为方式。

于是启樱也学会了与那道影子和平共处,甚至越来越习惯了有那道影子陪伴在身边。偌大世界,启樱第一次觉得不再孤单。这是一种很陌生,也很温馨的感受,即便当年祖父还在世的时候,亦不能感受到。

仿佛心底有一丝悄然的确认:不管她跌落到何等的境地去,就算是赴汤蹈火,那道影子也一定会陪她一同,不会让她再孤身前往。

习惯了那样的感觉,于是今天即便在雪中宁谧的故宫里,启樱依旧会下意识举目四望——仿佛想知道,那道影子今日是否也陪在身旁。

承乾宫的静寂,清风卷起雪沫子飞过飞檐去,这些寂寞的灵动仿佛给了启樱答案:他不在。

启樱深吸了口气,冷空气冷冽灌入肺腑去。启樱按了按被冷空气刺激得有些微疼的心区,对自己说,“金启樱,你不可以被影子所左右。不管有没有影子,你都要自己一个人过得很好!”

她的声音不大,却因为宫室的寂静,而使得承乾宫内嗡嗡起了回声。

启樱走向院落中央的那棵梨树去。这个时节梨树无花无叶,树冠上落满了白雪,远远看去依旧如同一树的梨花。启樱怎么会忘记,当年初见菊墨,便也是在这间承乾宫里,在这棵梨树下。那一日他绿衣如翠,伴着头顶一树雪白桃花,素雅却也浓烈。

今日依旧有白雪若梨花,可是承乾宫却已是梨花遍地不开门。

再美的景致,再繁盛的花朵,若没有那个人的相伴,不过是一座寂寞空庭罢了。

.

启樱轻轻叹气,转身走出承乾宫去。

沿着宫墙夹道,她走回中轴线去。这样的大年下,她自然应当去看看太和大殿。

沿着红墙夹道独自向前,脚下雪声咯吱,墙角融水声滴答,启樱迎着阳光,努力微笑。

其实她就算最初的时候并不知道那个影子是谁,后来的这么多日子里她又何至于迟钝到再猜不着那人是谁?

有谁会那么执着到执拗一般地,追随着她的身影,不肯放弃?

又有谁会替她周详安排好一切,帮她闪躲开一次一次的危险?

更有谁,能一次次猜到她的心思,早一步到了她即将动手的地方去等候?

……有谁,会忌惮着她五年前在他面前发狠说过的一句警告,于是真的能乖乖听话,做到只成为她身边的影子,而再不出现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