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名门公子③:小菊花,萌萌爱(157)

“这!”明老爷子被问得一愣。以他老派人的想法,是断断想不到这个方向上来的。

弄棋笑了笑,“我大致明白当年的这场过结了。只是老爷子您真的就为了这场过结便拦着明寒,不让我们在一起么?我倒是要给您瞧瞧这个。”

弄棋将启樱留下的那张书写在黄绫子上的字条给明老爷子看了,明老爷子一哆嗦,登时双腿跪倒在地,双泪长流,“原来是还有位小格格!”

“只是不知道,奴才有生之年,还有没有机会当面给小格格磕头了……”

弄棋瞧着明老爷子的迂腐,想要笑笑,却也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您老爷子起来吧。日后肯定还有机会。那位说不定还能成为我们家小四儿的媳妇儿呢,您老只管好好地吃,好好地养着,还担心来日没有见着她的机会?”

明老爷子这一瞬终于眼中所有怨怼都退去,被弄棋扶着起身,满脸已是笑意。

弄棋轻哼了声,“反正您老自己想着办:这位小格格日后都要成了我们家的孙媳妇儿了,您老还一句一声地骂我们靳家都不是好东西了不。”

明老爷子满脸尴尬,“这……”

弄棋这才正色,轻轻帮老爷子拍着手肘上的土,“老爷子,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了。就算从您的视角看起来,当年好像是我们靳家有对不住那两位兄弟的事儿;但是到今天,却也都该一笔勾销了。欠了他们的,我们这些后人从后头给补回来;如果当年有恨没能开释,那今天咱们用爱给它补回来。老爷子,您看,行不行?”

明老爷子真是一时悲从中来,“怎么就遇上你们家,怎么就明寒和小格格就都遇上你们家了?”

.

“爷爷睡了。”

明寒从明老爷子睡房走出来,轻轻捏住站在天井里的弄棋的手,“他老人家在梦里还在笑。已经有许多年,他老人家没这么好睡过。”

弄棋撅了撅嘴,“哼,你开始还不是担心我把他给怎么着了。”

明寒叹息,伸手摇摇弄棋,“我是担心祖父,毕竟他年纪大了;我更怕你们俩真的起了争执,你又会负气转身就走。棋子儿,我这回好容易把你给找回来,一切正好好好开始,我又怎么舍得就又在我眼前迸裂了呢?”

“不会啦。”弄棋难得地面颊微红,“其实我是故意跟老爷子硬碰硬的。他是硬脾气,你若将气场都交给他,他能一直说到你抬不起头来;索性我跟他平起平坐,有什么话就都直接说出来,既能听明白他压在心里的怨气,又能有机会找到解决的法子。”

弄棋在午后的眼光里轻轻抬头,“明寒,让你担心了。”

明寒温柔摇头。

弄棋也温柔笑起,“我是说,这么久以来,我的坏脾气让你一直都担心了……但是以后不会了。”

明寒面色大亮,“棋子儿,你的意思是,从今以后再也不走了?”

弄棋笑着双眼晶亮,“就算还要上路,也会带着你一同。”

“耶!”一向冷静自持的明寒大笑起来,伸手将弄棋抱进怀里,在光影里旋转。

真好,这一生,终于等来这一刻。

.

星子满天,菊墨听弄棋电话里将明老爷子的话转述完,就愣愣望着窗外的天际良久。

她小时候看过唐小姐的日记,那时候还不懂唐小姐的字里行间怎么会那么多悲伤。虽然是外室,没能成为督军老爷爷的正室夫人,但是从那老宅子的精美就能看出督军老爷爷对唐小姐的宠爱。菊墨就不明白了,这样备受宠爱的女子,怎么还会流露出那么多的无奈何绝望?

如今想来,倒是懂了。

她是个勇敢的女子,否则不会当年宁肯背负着亲姑姑说自己“yin荡”的骂名,也不肯成为皇妃;后来被逼着离婚,她没有沉湎于自怨自艾,而是毅然剪断了长发,隐姓埋名到S市的东大,当了一名女学生……

按说这样勇敢的时代女性该不会那么自怨自艾——其实她的惆怅都是来自对远方的儿子的思念和愧疚吧。

女人这一生,最重要的角色是母亲。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日本人夺走,成为未来那一盘不可预测的叵测棋局的棋子,身为母亲她无力相救;又因为成为了另外一家的媳妇儿,而不能在后来的丈夫面前总提起从前的那个儿子……疼痛和为难纠结在一起,让她在与督军老爷爷相伴的日子里也总是郁郁寡欢。最终离世,也都是还在好年华……

菊墨心里好疼,疼得闭上了眼睛。

如果说他做古董这行的目的是想要将流失海外的国宝都找回来,这是公事,是国家大事;那么他要将启樱和她祖父也都带回中国来,这就不仅仅是国事,更是家事。也唯有此,才能告慰那位老***在天之灵。

菊墨打电话给紫仙,“仙儿,给我讲讲启樱的祖父那位老人家。”

.

一灯如豆,仿佛随时一阵风来,那灯就会被吹熄了。明明知道不会,因为那灯早已不是旧年的煤油灯,而是此时的电灯——可是启樱却依旧有这样的担心。

如同那灯火一般,随时可能被风吹灭了的,还有祖父的生命。

每逢冬春,爷爷便要旧病复发,严重时都只能卧床静养。启樱守着祖父,听着他在梦中微弱地呼唤,“额娘,额娘……”

此时的祖父已经不再是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家,他仿佛在梦中回到了自己的孩提时代,便是在梦里也在本.能寻找着母亲的慰藉,喃喃地呼唤着母亲的到来。

启樱的眼泪一颗一颗无声落下来,不忍心唤醒祖父,只是握紧祖父干枯的手。

“樱?”祖父却在灯火摇曳里无声地睁开了眼睛,一双黑瞳凝视孙女儿,“怎么是你。”

启樱难过得无以复加——是啊,怎么是她,而不是祖父低低呼唤着的额娘。如果可能让时光倒转,她会拼尽了一切也会想办法去将祖父的额娘带到这里来,让祖父能一偿心愿。

毓峨收摄了下心神,挂上慈祥笑脸,轻轻拍了拍启樱的头,“在欧洲好好的,何必要回来?祖父一遍遍告诉你,我没事,不必挂心。你这孩子,怎么还回来。”

祖父的意思启樱明白,恨不得她就此走了再不回来,逃脱了这金丝的鸟笼去。

启樱努力微笑,伸手将祖父眉间的一根长寿眉捋顺,“高堂在,不远行。就算要走,我也要带着您一起的。”

“瞧您这根长寿眉长得多好,我总得带着您回中国去颐养天年才成。”

毓峨笑起来,掩住面上悲怆,“爷爷老了,走不动了。日本跟中国虽然相距不远,可是毕竟要舟车劳顿,只会给你添了累赘。快别这么想了,你能走,就好。”

启樱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揪住,还狠狠揉.搓。启樱却只放纵自己悲痛了一秒,便赶紧收摄心神,回头望门外。门外廊檐吓有灯笼随风摇曳,可是不知那里何时已经立了个人影。

无声地,就像夜色投射在桑皮纸上的一抹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