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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王子:鲛人魅(315)

绾绾不由泪下,“眉生……不要再给我灌药,求你了——我不能再看着你这般自揭龙鳞……”

眉生静静微笑,眉间嫣红宛如心血,“傻瓜,我是鲛人啊,我身上的鳞片数不胜数。而且,它们被揭掉了,还会再长出来。”

绾绾落泪摇头,“你撒谎……我知道你身上鳞片虽多,可是真正有续命奇效的却只有那几片龙鳞……而且,那龙鳞一旦被揭掉,便不能复生……”

眉生略略尴尬,却仍是微笑,“没事。忘了我是天地造化的钟灵毓秀,没了龙鳞,我还有别的法宝。”

绾绾忍不住大声哭起来,“你还想骗我!你的功力,已经大不如前了!”

“算命那天,本来你都可以告诉我算命先生下一句要说什么话,可是那天你根本就预测不出。”

“即便刚刚,你想给我灌药,如果是曾经,你完全可以做到让我根本不记得我喝下了药;可是你刚刚也只能制住我,不许我反抗罢了……”

“眉生,眉生啊,你,你是在为了我而毁掉你自己啊……”

眉生碧瞳泪光一转,伸开长臂将绾绾拥入怀中,“傻瓜,别胡说。”

“我有千年的生命啊,而你不过是百年,以千年弥补百年,我这点折损没什么大碍的。”

绾绾捉住眉生的衣襟,痛得无法言语,“答应我,你这个大傻瓜,答应我!不论我生下孩儿之后,是生是死,你都要,好好地活在世间。好好地,养育我们的孩儿……”

眉生回过身去,将泪水落在夜风里,转过头来时,已经再度温柔笑开,“小傻瓜,别胡思乱想了。孩儿需要的爹娘在一起的守护。就算为了孩儿,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绾绾,我也一定会让你活下去!”

391.回廊檐断燕飞去

“什么?!从泉州港走南洋的茶船被击沉,而走西洋的瓷船则被官府在广州扣下?!怎么会这样?!”翌日天刚亮,印府后宅便传出印旸惊怒的嗓音。

绾绾不由得抬眸望眉生。

眉生叹息,“印家的生意做得太大,更与朝廷的许多官员彼此勾连。作为朝廷来说,你是一个富商没关系,但是如果你能富可敌国,那就必须要有所限制了。”

绾绾一愣,“难道印家茶船在南洋被击沉,也是官府所为?”

眉生皱眉,“南洋是有海盗横行,但是却也都是散兵游勇。反观印家商船上都自备火器,本不至于轻易被击沉……”

绾绾担心,“印旸岂不是要受到打击?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这样的挫折一定会让他发怒。”

眉生叹息,“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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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对不起。这次南洋和西洋的两线商船都是遭受到了意外,儿子让您老人家失望了。”

泉州一角,有一座竹林环绕的小小院落。看上去,像是居士清修之所。

如果不是知情人,没人能够想到叱咤泉州商场数十年的印家大当家的——印封侯就居住在这个小院里。

更令人惊讶的是,印封侯一生富庶,娶得美妾十数房,通房的女子更不知凡几,可是他此时的小院里,竟然除了几个下人之外,一个妻妾都没带着。

竹影斜照里,印旸躬身站在印封侯的面前,面上满是寂寥。

窗外,有一只黄莺儿跳过翠绿的竹叶儿飞上蓝天,竹叶儿晃动里恰好将一线金色的阳光泻入窗里,映照在了印封侯的脸上。

清癯、温雅,却掩不住眼角眉梢的微微霸意。相信多年后的印旸,应该便是印封侯此时的面相。

原来这父子俩,竟然如此相像。

印封侯看都没看印旸一眼,眸子微合,静静等着面前的一炉香燃尽,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甫一睁眼,便是精光暴现!

“遭遇到了意外?印旸,这分明就是你的安排不周,是你的错!你竟然还好意思推脱到意外上去?”

印旸大愣,面上一红一白。

印封侯从蒲团上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襟,“我警告过你,在商只应言商。就算不得不结交官场,也必须要抱定一个‘被动’的原则——人家要钱,你给钱,这没关系,顶多算是贿赂;可是你现在变作了主动给钱,让他们去帮你办事,那就是犯了为商者的大忌!”

“朝中官员彼此的关系该有多么复杂,你本该想得到。所以你给钱主动支持一派,你便等于同时得罪了另外几派!”

“就算你支持的那一派可以给你大开绿灯,那么另外几派又怎么可能让你一路畅通?!”

印封侯双眸如刀,冷冷望着印旸,“锋芒太盛,功利过重,太过自信——这便是你致命的短处!”

印旸的面上窘迫而红。

印封侯扬起拂尘,静静扫去香案上的灰尘,“你曾经怨我多年,我都知道。你认为你自己才华绝顶,定能将印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所以你一直埋怨我不给你机会,而宁愿将印家的生意交给毫无进取之心的你大哥和二哥……”

印封侯眸子里缓缓流溢一丝疲惫,“他们两个与你比起来,自然不成材:一个不学无术,一个流连青楼。可是他们的缺点明显,却也让他们的可用之处明显——不学无术的才会更加听话,乖乖按照我当年的经营方针去稳妥经营;流连青楼的善于结交,各色官员全都与他有点头之交,他学会了圆滑待人,不像你这般容易得罪了人!”

印封侯转过身来,望向印旸的眸子毫无温度,“将印家的生意交给你,不过是我别无选择的选择——所以你别太自信,更别想着你自己能做得多好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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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封侯的语调其实并不高亢,明显带着修行之人不温不火的调调儿,但是却一下一下砸进了印旸的心底,生生将他所有的骄傲全都敲碎。

印旸的手,骨节毕现,他忍了良久,终于忍不住怒火,“够了!爹,你不用说这么多了——你还在怪我,就算将印家的生意都交给了我,可是你还在为他们俩的死而怪我!”

印封侯精光流溢的眸子里,隐隐流过一丝痛楚,“没错,印旸,我一刻都没办法停止怪你!你们,都是我的儿子。你不明白一个做父亲的心!”

“就算他们一个不学无术,一个流连青楼,可是他们终究还是我的儿子!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啊!”

“他们是我的儿子,他们不是我的伙计,我不能用任用一个伙计的心态去要求他们——就算他们没有经商之才,没有经商的毅力,但是因为他们是我的儿子,所以我还是甘心情愿将我的生意交给他们去打理!”

“可是你,印旸,你竟然就以他们不会做生意为由,杀了他们……印旸啊,你的心里,有没有一天将他们当做你的兄长啊?”

印旸忍不住大吼,“我不将他们当兄长,这没错!他们又何曾有过一天,将我当做弟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