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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王子:鲛人魅(217)

“再之后,找到了绾绾,遇见了林眉生。我便想要得到绾绾,想要让绾绾如同对林眉生那般对我,所以我不惜一次次打击林眉生,想要将绾绾从林眉生身边夺走……”

“接下来,我发现了凡人的无力。我便想变得强大,强大得如同鲛人林眉生和蜃族幻香。是的,后来我有了这样的力量,可是我却发现,我依然无法得到绾绾,依然找不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山谷间有风吹过,片片飞花随风飘舞,环绕着印旸,静静飞翔。

印旸眼角眉梢的艳丽紫色仿佛灵动流转。

印旸缓缓睁开双眸,望向弥萝的眼中已经有了淡淡的泪痕,“我曾经以为,我能够在这个世上坚持着活下来的原因,是为了绾绾。我相信我爱她,超过一切。为了她,我可以放弃我曾经的理想,我甚至放弃了已经到手的印家的产业,只想追随着她的脚步,一路从西域来到东女国,后来又回到了金沙国。”

印旸咬了咬唇,“可是,女王殿下,直到那一天你一言点醒梦中人,我才知道,原来我对绾绾的爱永远比不上林眉生的,所以可能我永远等不到绾绾的爱……我心中的信念再度土崩瓦解。”

印旸伸出双手,静静望着,“我曾经跟上天埋怨,说他让我一无所有。可是现在,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了。上天已经让我拥有了许多:印家的产业、强大的能力,甚至超过凡人的寿命……但是这些拥有却没有带给我任何的快乐。”

印旸颓然地将双手握成空拳,“想要抓紧一切,却此时方知,掌心之中其实一无所有,抓到的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一切。”印旸抬眸望向弥萝,此时弥萝的眼中已经有泪,“上天公平,它会给每一个小人物实现他的若干梦想;可是上天却也不公,他在让小人物实现一些梦想的同时,却又同时拿走了他的一些梦想——我现在拥有印家的产业,拥有强大的能力和超乎常人的寿命,但是我却失去了今生的信仰,失去了前行的动力,甚至失去了活下去的热望……”

印旸再度闭上眸子,长长的发丝在风中,轻轻飘扬,“我为什么在活着?我为了谁再活下去?如果其实我根本没有那么爱绾绾,我又如何还有资格要求绾绾来爱我?”

“我的人生,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流着泪的笑话?”

印旸说完,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朝着弥萝长身一礼,“女王殿下恕罪,印某说的这些山野村言,殿下一定听得不入耳了。”

弥萝抱着双臂,望着平静下来的印旸微笑,“如果我说我听懂了,你相信么?”弥萝笑着转身,凝望那开得一树粉红的桃花,微笑,“你的许多感觉,其实我也有。我也时常问自己,是不是因为身在王位,便要注定一生一世的孤独?所有围绕在你身旁的男子,或者是惊惧你的王威,不得不曲意承欢;或者是想要以色事人,得到物质的好处;或者如同小香,另有所图……”

“没有一个男人是真正因为我是我,因为我是一个女人而喜欢我,爱惜我。有时候我真的想放弃这个冰冷的王位,冲出东女国去,哪怕要在男人的世界里与无数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只要那个男人不再心怀叵测,只要那个男人肯给我一点点的真心……”

弥萝站在崖边,青衣扶风,长长的发丝飘起,回眸望着印旸,“上天也同样给了我尊贵的王位之后,却拿走了我属于女人的,所有快乐……你说我们,是不是可以说是,同病相怜?”

弥萝的话刚说完,还没等印旸反应过来,忽地弥萝脚下一滑,她整个人猛地向山崖之下倒下去!

山谷风声震震,弥萝坠落的身影便仿佛一朵青花,衣袂飘摇,发丝长舞。

山崖之上,所有跟从而来的女官与男子侍卫全都惊声呼叫,“王,王!”

印旸一惊,顾不上犹豫,便从崖边飞身而下,直扑向弥萝下坠的身子而去!

长风飘摇,山谷静寂,只有风声在耳畔轻轻流过,天地倏然变得广大而又朦胧。

印旸一声清啸,“弥萝你别怕,我会捉住你!”

不知道是东女国历来为神奇之地,所以即便印旸身有法术却依然无法施用;还是弥萝的下降速度太快,印旸几个冲刺,却都没法捉住弥萝的身子,眼见着距离崖底越来越近!

崖底,遍布粗粝的石块,如果一旦弥萝跌落其上,恐怕就是摔不死,也一定会因为头颅撞上粗粝的石块而撞死!

印旸大急,整个人不顾自己安危地再度向下沉力而去!

终于,手腕够到了弥萝的腰,正待印旸想要用力将弥萝的身子向上提起,以减缓她下降的速度时,忽地印旸只觉自己手中一空,弥萝竟然一个空中的转身,整个人脱离了印旸的掌心,恢复了头上脚下的姿势,青衣飘摇,缓缓降下。

风定,衣袂归于平静,弥萝竟然是整个人完好地轻松站在了地面上,望着狼狈落地的印旸,款款而笑。

印旸大惊。

弥萝手中摆弄着长长的细细发辫,眨着眼睛微笑,“别忘了我是螺族啊,我也是地仙呢!小小山崖,能奈我何?我小时候便经常从崖上这边跳下,体验飞翔的感觉呢!”

印旸不由大怒,“你竟然这般捉弄人?!”

弥萝大笑,“我不过是想看看,印旸,看你会不会随我一同跳下来——真不错,这世上原来真的有毫不犹豫地随我跳下的男子!”

印旸大吼,“弥萝,纵然你是女王,可是你也太过分了!”说着起身,愤而离去!

283.德济娘娘

这是——哪里?

为什么会有纯白的布幔从天棚顶直直垂落,为什么会有香烛神案摆在眼前?

为什么——身子上覆盖着王者才用的纯白衾被?

为什么自己正躺在一具棺椁中?!

喉咙像是有火焰灼烧过的干痛,但是眼前的一切却比喉咙中的干痛更为重要!

自己,真的,已经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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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无声的殿堂,有白衣的使女端着香烛走入。娘娘的尸身已经停了七七四十九天,明日就要正式入土为安了。今日是来换过最后一批香烛。

白衣使女推开沉重的檀木大门,“吱嘎”声里,门外的阳光冲进室内,照亮了满室的幽暗。

使女静穆走到神案前,将燃过的香烛收起,再将新拿来的香烛静静摆好。

一想到明日娘娘便将下葬,从此再不能见面,白衣使女不觉伤心,抬起衣袖静静擦去眼角落下的泪水。

有风滑过,布幔飘摇,忽地有声音静静传来,“请问,这是哪里?我真的是,已经死了吗?”

使女一震,先是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待得那个声音将之前的问题再度重复了一遍,使女这才意识到,真的是娘娘在说话!

使女壮着胆子,掀开遮挡在棺椁与神案之间的重重布幔,扬眸望向棺椁——白衣的女子,黑发披散着坐在棺椁之中,虽然面容陌生,但是那说话时候的神态,却分明是她们的娘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