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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女(30)+番外

她是将死之人,宝儿却是新生儿,呆在这屋子,总是不吉利的。

众人都明了她的意思,铁柱婶上前抱了襁褓,抹着眼泪出去。

“要装裹了。”铁柱娘过来看了一眼,明白梁氏已经是撑不住了。

“娘,娘!”王元儿心如刀割。

“乖,你出去吧,娘要穿得整整齐齐的去见你爹。”梁氏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娘,我不要,娘你别走。”王元儿哭着不依。

梁氏泪流满脸,她又怎么舍得走?

“元丫头,别让你娘走得不安生。”梁婆子阖着眼,率先走了出去,女儿装裹,她也是不宜在场。

王元儿被强架了出去,众人哭成一团。

不过片刻,铁柱娘便走了出来,对王元儿她们道:“再去看一眼吧!”

王元儿姐妹几个冲了进去,那呼声一声比一声高,如小兽在呼唤母兽。

院子里,众人也都在等着,忽地,屋内哭声震天,凄厉的喊娘声在夜空久经不散,而铁柱婶子怀里的襁褓,似也是察觉到亲娘的离去一般,哇哇大哭个不停。

“容娘啊,你不如把娘也带了去吧!”梁婆子终是忍不住,哭昏过去。

暗黑的天,忽然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的,像在为这悲恸奏起哀曲一样。

建和三十年大年初六亥时末,梁氏诞下一子后血崩不治,扔下子女五人撒手人寰,终年三十一。

大家别骂小陌陌心狠,实在剧情需要啊,咳咳~

...

第六十六章 天煞孤星

梁氏的丧事因为不是喜丧,故而办得很低调,但几乎整个长乐镇的人都知道梁氏的死是因为早产难产血崩,不禁有些唏嘘。

而梁氏死前要求分家一事,也是传透了整个镇子,有人说她糊涂,有人夸她刚强,好歹临死前也晓得为子女们争一把,各种声音都有,但大都是同情可怜的。

毕竟,王大才去世不到一年,而梁氏此时又没了,留下几个儿女,那刚生出来的小子,更是连亲娘的奶都没吃上一口呢,怎不叫人可怜?

因为还在年中,梁氏的灵按照长乐镇的习俗,停了三天,就葬去了祖坟,王大的旁边。

旧坟的红白纸还没褪色,这新坟又上,总叫人眼红心酸。

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吉,但得到消息的梁秀才还是来了,独自在梁氏的坟前坐了整整半天,又悄然回去了,他连王家的门都不曾踏进一步。

王元儿知道,自己姥公是在恨,也在怨,所以连王家门也不愿进,前辈子,也是因为这样,故而姥公才不理王家人吗?

而他此举,更让王老汉和王婆子的脸都丢了个干净,亲家如此作为,不就是怨怪么?

王婆子更将张氏恨上了,若不是这个媳妇,哪会有这样的事?一年内两丧,她王家是招了哪路杀神不成?

梁氏下了葬后,小宝来日夜啼哭不止,王元儿不得已,只得用米粥水去喂,又背了宝儿去其他新生的娘子那里讨人奶。

“国根嫂子,又来打搅你了。”王元儿背着小宝来,强笑着来到李国根家门口,一边解了背带。

“打搅啥,我这奶可天天涨得疼,我家里头的是闺女,吃的也不多,这小子食量大,正解了我的愁。”国根嫂接过小宝来,坐在门前的石板上,一边解了衣裳往上一撩,小宝来就熟头熟路的王她怀里拱。

王元儿虽活了两世,但也不曾当过母亲,虽不是头一回见国根嫂这样喂奶,却还是不好意思,别开头去。

国根嫂见她耳根发红,便知她是脸皮薄,笑道:“你别嫌臊,嫂子我是个粗人。”

“没,我没嫌。”王元儿忙摆了摆手,又一脸诚恳的道:“嫂子,谢谢你了。”

这向来落井下石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她知道有人说她们姐妹几个命硬,尤其是小弟,还在怀中便死了爹,一出生就死了娘,隐隐已有了克父母的恶相。

她不是不恨的,但却无法堵住他人的嘴,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

而流言再难听,他们都只能咬着牙往前走,一步一步的脚踏实地,咬紧牙关。

喂好了小宝来,她才又背着他走了,国根嫂整好衣裳,看着他们姐弟的背影,长叹了一声,进了屋。

王元儿背着小宝来回到自家屋里,就听得一阵哭声,进了门,只见王清儿满头凌乱,衣服也被人扯得乱七八糟的,正抱着头痛哭,而王春儿则是在一边安慰着她。

“这是怎么回事?你和谁打架了?”王元儿皱着眉问。

“是二婶家的侄儿,他说咱一家都是克相,说咱宝来是什么天煞孤星。”王清儿抬起头哭道。

...

第六十七章 扣屎盆子

天煞孤星,在民间里是指非常凶恶残暴、不吉利的,又是俗语中的扫帚星,主要是指不吉利总是给周围的人带来祸害和灾难的一生注定孤独的人。

小宝来先是在腹中克死父亲,后又在出生后克母,自然而然的就被冠上了这个名头,但遑论是谁,都不愿被人看扁看轻的,更别说,这还是自己的至亲,也难怪王清儿会气得和人打起架来了。

王元儿一听那造谣说事的是二婶的娘家人,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一个孩子懂什么天煞孤星,还不是大人没口德碎嘴说事,让孩子学了口舌去?

这些天,她一直忙着娘的丧事,还要照顾弟妹,根本抽不开空来追究二婶和娘争执导致娘早产的事。

更因为娘的头七也还没过,为怕惊扰了娘的亡魂,她才没去找二婶算账。

现在倒好,她压下心中的恨意和怒火,别人就认为这事揭过了?还这么张牙舞爪的往她们的伤口上撒盐?

她们是没爹没娘了,就当她们是软柿子,搓圆按扁吗?

“快别哭了,走,二姐给你洗把脸,重新梳了头。”王春儿擦掉眼角的泪,拉起王清儿。

“别梳,我们去正屋。”王元儿按住王春儿的手,背着小宝来就走去正屋。

正屋,王婆子和王老汉一人一边坐在炕上,王婆子手里拿着一件旧衣,正低着头专注的缝补着,而李老汉则是拿着一支毛笔,在账本上写写画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说话。

虽然是大过年,但因为梁氏新丧,故而王家的人都不好四处走动,所以两人这些天都在家里清清闲闲的,又因为丧子丧媳,两人都沉寂不少,苍老了好些。

王元儿她们几个一进来,本来亮堂的屋子被挡了不少光,王婆子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阿爷,阿奶,今儿您们二老不给我们姐弟几个做主,我们干脆就撞死在爹娘坟前,也好过在这世上丢人碍眼了。”王元儿进屋就跪,姐妹几个见此,也齐刷刷的跪了起来。

王老汉和王婆子都被这阵仗给吓了一跳:“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说的,还不快起。”

“阿爷,阿奶,二婶她们一家欺人太甚,二婶先是逼死了我娘,现在又怂恿着娘家说我弟弟的坏话,她怎么就这么心狠呐,我们是碍了她眼还是挡了她路,要逼死我们姐弟几个才安生吗?”王元儿不管不顾,先将屎盆子扣在了张氏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