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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姑娘今日立遗嘱了吗(69)

沈婳看过去。

姬誊很瘦弱,面色枯黄,他矮姬纥一个头,若姬纥不说是三哥,沈婳会认为这是姬纥发善心买来的小厮。

也难怪姬纥多次提到他三哥可怜。

身上的布料也是过时的,甚至……不合身。

这哪里是不爱说话啊,姬誊站在那里就是个小可怜。就好似,来往的人群随时会冒出一个拿着鞭子抽打他的恶人。

崔韫毫不怀疑,若又要选一名皇子交出去当质子。爀帝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姬誊,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想起,他还有这么一个皇子。

也是,弃子就是弃子,回来了也逃脱不了不受代价的命。

可谁还记得,姬誊刚出生时,爀帝曾大喜,太子,四皇子出生他都没抱过,却抱过姬誊。

当年,姬誊生母邵贵妃多受宠,导致整个后宫忌惮。

可转眼间,他却心狠手辣亲手灭了邵贵妃的整个母族。

这便是虚情假意的天子。

姬誊小声道:“七弟,我想回去了。”

“我们这才刚来。晚膳也不曾用,你府上那些狗东西还会给你留饭?”

姬誊无助的都要哭了。

“可……可我……”

姬纥指指崔韫:“这是阳陵侯府侯爷,前不久三哥也见过,他看着不好相与,可人还算不错。”

姬纥:“他又大方,还说要请三哥去一线天酒楼用饭呢!崔韫你说是吧?”

沈婳:……

泰山崩于前,崔韫也能色不变。

闻言,他也只是摩挲着腕间的金刚菩提手串。

姬誊:“这如何好意思?”

崔韫淡笑:“三公子得以归来,是喜事,我合该为你接风洗尘,却诸多杂事缠身。不知你明日可得空?”

姬纥最清楚崔韫的德行。

他的那张嘴,有时能气人,有时却也面面俱到。

但这也不过是场面话罢了,姬誊这人实在胆小,更何况崔韫毛病多。何必凑一起用一顿别扭的饭食?

何况,他也目的达到。

“不用了不用了,我和三哥现在去酒楼,回头记你账上,也是一样的。”

崔韫淡笑:“即是如此,维桢不强求。三公子七公子慢走。”

姬纥得逞,亲亲密密的拉着姬誊离开。

姬誊:“这如何使得,我听说一线天酒楼用饭昂贵。”

姬纥:“你别和他客气,我就喜欢从他身上抠些便宜。去便宜的酒楼我还不答应呢。”

沈婳:……但凡你嗓门轻点,我也不会觉着你不要脸。

而崔韫神色不变,平静处之。就连嗓音也不急不缓,语调刚刚好:“走吧。”

沈婳:“好。”

“娘子,你瞧瞧花灯,十文钱一盏。”摊贩笑容可掬,摊位上摆着的花花灯样繁多,新颖别致。

沈婳驻足。

她选了盏兔儿样式的,花灯小巧精致,提着并不费力。

而就在这里,崔韫抬手,取下一盏花灯。是慵懒猫儿的样式。

他一个男子,提着花灯的模样从容而优雅,却又多了一份烟火气。

沈婳以为他是给崔绒买的。

却不想,下一瞬,男子将花灯递了过来。

沈婳:“我有了。”

是她最喜欢的兔子!

同阿娘给她缝制的玩偶有五分相像。

崔韫眼眸深邃,好似透过沈婳在看别的。

他的唇动了动。恍惚间有足够的温情。

他说了五个字。

“这盏更称你。”

第77章 她真是好意外

男子萧萧肃肃立于尘世喧哗寒风中。

他身上没有沈雉那样的爱慕,更没有沈瞿的偏执隐忍。送花灯的表情再自然不过。

沈婳的视线短暂在猫儿灯花上游离,的确精致出挑,可她还是更中意兔儿样式的。

小女娘有些为难。

她甚至难得费力的想,拒绝崔韫,是不是不知好歹。

得出结论。

不会。

谁让她从来只顾自个儿,不是个在意旁人情绪的好女娘。

“我不……”

话音未落,就见崔韫如善从流的付了银子。

男子侧颜精致,稍稍朝她这边看过来。

“绒姐儿喜欢你手上的。只能求沈娘子割爱了。”

沈婳一愣。

“凭什么?”

倚翠有些头疼。

她伺候沈婳多年,主子趾高气扬,极少会让出心爱之物。

就连沈坠还在时,沈婳也只让过一只风筝。

而那,已是很了不得了。

倚翠还记得,当年沈巍带回来两件西洋玩意。

沈巍让两姐妹一人选一件。

沈坠对其中的千里镜情有独钟,眼巴巴的瞅着。却也知此物稀罕。好的东西,就该给骄傲的阿姐。

“我不要,都给阿姐。”

沈婳是真不会客气:“行,那我收起来了。”

沈淳氏得知后,将沈婳招入屋,蹙眉:“漾漾,你是长姐,合该让着你二妹。怎就这般霸道?”

“可这是二妹孝敬我的,我可没逼她。”

倚翠清楚,沈婳是喜欢二娘子的。

不然,也不会允许二娘子随意玩她屋里的物件。而二娘子去后,两件西洋物,包括那千里镜一同陪着入了葬。

眼下,倚翠只觉气氛不对,连忙小声道:“娘子,小郡主年纪尚幼。兔子灯就这最后一盏了,您若实在喜欢,奴婢去别的摊位买来。”

沈婳紧紧抱着灯:“一路走来,就属这家摊位的灯卖的最好,可见是别家比不起的。”

说着,她又飞快的瞥了崔韫一眼。瘪嘴小声道:“年幼怎么了,我也未及笄呢。”

“何况我还是病秧子。”

“该是小鬼让我。”

倚翠心疼的不得了。可这时,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在盛京里头,该仰仗崔韫。她的嗓音又压低安抚:“我们得侯爷照拂,该让。”

“成妈妈手巧,回头让她给您做一个。”

沈婳一堵。只能将不满的话音给吞了回去。

行吧行吧,拿人手短。

她就知道和那小鬼犯冲。

她抿着唇相当不甘不愿的换了灯。很是隐晦的瞪了崔韫一眼,不愿再同他说话了。转身朝护城河而去。

盛京她并不熟。

可街道里大半的人都往护城河而去,沈婳跟着人群总没有错。

沈婳走的并不快,甚至身子虚弱,走三步喘四声。俨然是怕被人潮吞没。

凝珠和倚翠二人护着沈婳,为其开路,也避免游人撞到她。

女娘的背影仿若都带着蔫蔫枯萎的情绪。

将沈婳那些表情尽收眼底的崔韫,毫无怜惜之意,甚至起了还想继续欺负,甚至让她哭的念头。

崔韫敛眉,雪团每次吃瘪总是蹲到窗户上,留给他一个猫影。小尾巴一甩一甩的,明明不会说话,一举一动却总散发着可怜的意味。

那年,他念其顽劣,便有意不冷不淡的压制。那时的他,将它逐出屋,即便派了侍从照顾,却狠下心数日不曾寻它。

也不见它。

效果颇为不错,雪团也的确安分了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