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大她四岁。”
见崔韫没应他自认没趣。
倪康沾了点嗅了嗅,习以为常的又送到嘴里尝了尝。
细细去分辨。
“这是上等的香料。”
“里头还放了安人心神的药草。可见沈家人用心。”
安人心神?
这是沈巍给沈婳的最后温情吗?
崔韫身子微微往前倾:“我这几日读了几本医术。你说,有没有可能是……相克。”
话音刚落,就见倪康猛然顿住,倏然变了脸色。
崔韫心里,彻底有了数。
“难怪……”
倪康恍然:“那沈夫人底子好,本不该犯头疾。”
“她照顾沈娘子左右,这种香料闻久了,又时常给沈娘子试药……”
而每次换药方,那一味能救人,可也能致命的药,一直都在。
沈婳是回了屋,这才察觉,香料丢失的。
她走回去,提着灯笼,一路找了又找。失望而归。
她很难过,翌日一早发现屋内先前阿爹给的香料,也一并消失了。却兀的多了一份她曾在崔韫那里取来的那种。
这是……等价交换?
沈婳没有半点恼怒的模样,她彻底忘了沈巍先前所言,觉得这是崔韫和她宣战。
好家伙!
那她能输?
沈婳在屋内来回的踱步,等派出去的小厮回来后,眼儿亮晶晶的看过去。
“崔公子尚且在院中,今日尚未出门。”
一个时辰后。
小厮再来回话。
“崔公子和咱们公子相谈甚欢。”
“阿兄怎么跑去他那里了。”
“谈诗论道。”
沈婳:“……”
这一整天,崔韫都没出门。
第二日,小厮又来回禀。
“公子一早就去寻了崔公子。”
第三日。
“公子……又去了。”
沈婳:……
她第一次觉得,阿兄在家逗留多时,该去学院了。
合着,他不去见萧姐姐,整日去崔韫那里?
就在,女娘彻底暴躁之前,小厮这次兴冲冲回来。
“公子和崔公子出门了。”
“崔公子身边的小厮也不在,如今院子再无人。”
沈婳一个激灵:“走!”
————
街上人声鼎沸。
沈雉本打算带崔韫在丰州城转转,却不想即清没理会他指的路,而是很有目的朝另一处驶去。
“崔兄,你这是打算去哪儿?”
崔韫算着时辰:“今日一早,你二叔母出门上香。我让人送了信去,她应该快归家了。”
“沈雉。”
“你虽年少,可却是你阿娘和妹妹的倚仗。”
他却没头没尾的问:“准备好了吗?”
“何……意?”
等他们到时,二房那边已经闹的乌烟瘴气。
沈朱氏从榻上一把抓住不着寸缕薛缪烟的头发。
“啊!”
“不要脸的东西,勾引人勾引到我眼皮子底下了?”
“谁给你的胆子!”
她气的浑身颤抖。
尤其想到自己前脚出门,后脚沈鹤文急不可耐的就上了薛缪烟的榻。
沈鹤文眼里慌乱不减。
“夫人……”
“沈鹤文,你怎么对得起我!”
“多久了?她在此住了三年,你和她多久了!”
沈鹤文忙穿上衣裳去哄她,生怕事闹大:“头一次,这是头一次,是我鬼迷心窍……”
薛缪烟眼角含泪。比谁都慌。却不敢挣扎。
沈雉清清楚楚的听见。
“你让我如何信你!大哥每次过来,在大嫂面前说的可都是一堆鬼话!有几句是真的!”
“你兄长背着大嫂行此龌龊事,大嫂至今未察觉,这是她蠢!合着你也把我当猴耍呢!”
沈朱氏改去抓沈鹤文:“她分明是你兄长养在这里的!是你说用薛缪烟换好处,我才准许这种货色留下!”
“兄长不要脸,你也不要脸啊!”
第536章 自然是为了你……的妹妹
沈雉混身一震,寒意从脚底只往上窜,如坠入冰窖,难以言喻的荒谬感涌上来将他吞没,在离开时也不曾消散。
车轮碾过地面,外头的喧嚣声不绝。
“为什么?”
在他眼里,沈巍和别的父亲不同,他家产万贯,可内宅干净。除了阿娘也就一个柳姨娘。
而现在现实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不去考虑旁的,至少淳筠从未不允沈巍纳妾,不是吗?
可他却养了个外室,甚至安置在二房。
便是连他都接受不了于淳筠而言更是莫大的羞辱。
崔韫垂眼倒着茶水:“薛缪烟早些年和你父亲有过婚约,可后头他娶了你母亲。”
“三年前再遇。”
一个有意攀附一个享受她的含情脉脉和追忆往昔。
“沈雉,你如今该想的应当是,你自幼喊父亲的沈巍,倒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嗓音异常淡漠。
崔韫没去看沈雉猩红的眼,递了杯茶过去。
沈雉似有警惕:“先是倪康,再是今日一事,你到底存有什么目的?”
他实在不信这是巧合。
面对他的质疑,崔韫也毫不在意。他口吻平淡,似什么都看不上眼也不上心。
“自然是为了你。”
的妹妹。
沈雉险些以为,他和崔韫是多年的好友。他凌乱不堪,已没心思去辩其话的真假。可对崔韫的敌意少了些许。但他至今无法面对。
偏偏,崔韫不允许他装傻充愣,非要将沈府的丑事一件一件摊开,摆到他眼前。
“我如今所言,只怕你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总要眼见为实。”
“你有何用意?”
“急什么?”
崔韫看了眼车内摆放的刻漏。
“回沈府还有一炷香的时辰。”
“不如想想沈巍联同二房如此遮掩,可是演戏做给你母亲看的?”
“一年里头他去寻沈鹤文的次数数不胜数,可全是冲着那个外室?除却这些,他言明去外地谈生意,又有几次扯谎,人其实还在丰州?”
“以及。”
崔韫扯了扯唇角。
“他身上还有多少秘密?”
这句话,似提醒又似凌迟。
沈雉浑浑噩噩的回了府,崔韫又将从沈婳屋里的香料扔过去。
分为两份,一份是先前用了大半的,一份是沈巍这回刚带回来的。
“已查明,这就是沈娘子的病因。”
沈雉倏然白了脸:“不可能!”
“沈娘子往前吃的药,想来无需我多提,你也早早将药方倒背如流。”
“城里的药馆有不少,这香料你大可去医馆寻大夫一一分辨其中成分。可我觉得没必要这些年,丰州大夫没治好她,可见全是些医术不精的半吊子。”
“两样单独拿出来,的确是宝贝,可用在身上,时间久了。就是慢性毒药。也得亏她吃着如流水般的补品,这才撑到今日。你若不信,与其寻不靠谱的大夫,不如找些耗子雀儿去试一试。用药猛些,想来几日就见效。也能亲眼看看它们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