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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姑娘今日立遗嘱了吗(258)

“是我的错,当时怔了神。”

其实也不怪他,那会儿在沈婳身上看见了沈淳氏的簪子。心底如何不会掀起巨浪?

……漾漾见过尤姨?

那是不是……

他到底怕沈婳知道那些难以启齿,就连他都没法接受的腌臜内情。

当时回过神来,又见沈婳绕着他转的圈都异常严谨的圆,这才没绷住笑了。

“阿兄带你出去转转。”

沈婳趾高气扬。

谢珣含笑。

“你若真不想走,在这里说话也是成的。”

他转身取出火折子将屋内蜡烛点燃。

灯火通明,彻底驱走黑暗。

沈婳瞪大眼:“影五还在,你就不怕被听了去。”

她说完又觉得不对劲,换成往前,但凡有风吹草动,影五就醒了。可眼下……睡的可真死。

谢珣温和解惑:“她夜里去厨房偷的鸡腿,我下了足量的蒙汗药。”

不会有大碍,却保证一夜到天亮。

至于隔壁的崔韫早被官家叫去问话了。

沈婳:……

所以,晚上吃鸡也许不会大吉大利,是昏迷。

屋内陷入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婳听到谢珣的嗓音又轻又慢。

“宣家喜宴那日,无意见听姬霍提起你去了,我这才动身前往。”

那次,他不是专门去接辅国公夫人和谢宜宁,他是专门去见沈婳的。

他指尖蹭了蹭女娘的脸,眉目柔和。

“阿兄这回,大抵是没来迟的。”

沈婳贪恋那点温度。

她其实是很好哄的女娘,其实无需沈雉说什么,他的出现就是上天给沈婳最大的善意。

女娘忍住眼底的热意。

她凑近谢珣,细白的指尖也不知何时攀上他的衣摆。

谢珣纵容着她试探的小动作。

“我们漾漾如今是大姑娘了。”

如往前一般,他俯下身子贴近她。细细去看她的眉眼。

“也像极了阿娘。”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女娘泪如决堤。

她眼圈红红的,就连鼻尖也是红红的。她仰着头去看近在咫尺的阿兄。

“这么高的悬崖,阿兄很疼吧。”

“不疼,我都忘了。”

“你骗我。”

沈婳:“可我那时好怕。”

沈婳咬着下唇,滚烫的泪珠大颗大颗往下坠。

“再也没有阿娘哄我睡了。”

“我看见的只有冷冰冰的牌位。”

“阿娘生前罚你抄的经文,还差三卷,我怕她会数落你懒惰,都给抄完了。”

她跪在棺椁前写的很吃力。那时女娘握笔的姿势并不标准,更遑论写出来的字?

她不学无术,经文上的字,十个里头怕是只认识一个。笔画繁多,墨渍染了一大片。实在丑的不忍直视。

可她当时却写的很仔细。

更虔诚。

最后又投入火盆,仍由火光肆意吞噬。

“我又后悔了。”

“我阿兄才学出众,是夫子弟子中最出色的一人,莫说秀才,便是春闱上也能取得好成绩的。”

“我抄的经文,如何配的上他。”

谢珣心下顿顿的疼,他嗓音哑的厉害。

“漾漾。”

沈婳吸了吸鼻子。

“起初,我很不适应。”

“我总是跑去沈家祖坟。去看你,去看阿娘。”

“可后来他们说,是我害的你,就不敢去了。”

“我想你们也是不愿见我的。”

谢珣沉脸:“胡说。”

沈婳很小声很小声道。

“再后来,阿爹娶了继母。”

“我不愿意。”

“可所有人都说我任性,他们指责我,将我训的一无是处。”

“其实,随他人如何口舌,我都不会在意的。刀没插在那些人心口处,他们如何会疼?我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明明一开始阿爹也极力反对的。”

可自从他见了沈薛氏后,就变了。

“他将那句漾漾,日后我们父女二人相依为命改成了漾漾,阿爹总不能总是一个人。日后你出嫁,怕是连个说话人都没了。”

随着女娘一句一句带着哭腔的哽咽,谢珣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谢珣用指腹擦去女娘面上的泪痕,却越擦越多,如何也擦不完。

他问:“他后头……是不是对你不好。”

沈婳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没有阿兄好。”

沈雉疼她,那是因为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妹妹。

可沈巍就不一样了。

他有了新妇,自还会有嫡亲的女儿。

沈巍的确疼她,要星星要月亮也无非是一句的事。

可……他回府后的第一件事,不再是来沈婳屋里,却是去见新婚燕尔的沈薛氏。

“所以,他愧疚。”

“在银钱方面,给我极多。”

沈婳早就看出来了。只是她没有将最后的体面撕开,她愈发厌恶沈薛氏,用最恶劣的孩子把戏,试图得到沈巍的关注。

“可他后头也死了。”

漾漾最后还是一个人了。

沈婳抿了抿唇,见谢珣心疼不已,画风一转又开始告状了。

“还记得沈瞿吗?”

谢珣点了点头。

“他可了不起了。”

“那么重的瓷器,不由分说就往我脸上砸。”

沈婳点了点早就愈合不见半点伤痕的额。

“就这儿,当时的血都没法止住。”

“他是想把我砸死的!”

“族老也不是好东西,偏偏还挺长寿。”

“沈鹤文也是!”

沈婳说着说着,猛然止了口。

她忽而反应过来。一字一字的问

“什么叫做阿兄这回,没来迟。”

第279章 后来我才知,这是我身亡后的第二年

这是谢珣藏了数年的秘密。久到他都忘了其中煎熬到底有多少年。

现在要说,更不知该如何说起。

灯光摇曳下,谢珣的这张脸同沈雉相差太多。可沈婳却一点也不陌生。

明明都是一个人,沈雉是将温和刻在了骨子里,他的身上很纯粹,有意气风发少年感和岁月静好的书香气,可眼前的谢珣,身上却多了以前没有的味道。

有世家子的贵气,更有战场上的凌厉。即便他在沈婳面前温和依旧,可那是如何也隐藏不了的。

长廊处传来整齐划一脚步声,这是官吏在巡逻。

这种动静,沈婳已听多回了。

驿站住着天子,还有皇亲国戚,也有各朝中重臣。

安危为重中之重。不允许有半点差池

此处……也的确不是说话之地。

谢珣身上好似藏了太多秘密。

沈婳屏住呼吸,点了点门口,又将食指抵在嘴角处,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她蹑手蹑脚穿绣花鞋。

谢珣见此,心下了然。

他享受着来自沈婳的贴心。

等沈婳准备妥当,身上一重,谢珣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

沈婳也便推来窗探出头,楼下巡逻的士兵个个举着火把,来来回回的转,怕是十步就有一个人。守卫可见森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