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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朝(613)+番外

花三娘似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着了,哎哟一声,和身子发软,史云眼睁睁看着花三娘的身子从自己怀里瘫了下去,瘫倒在座位下面。

史云连忙俯身去扶她,忽然发现不知何时,车厢里已经昏暗下来。

天黑了吗?

是啊,冬天里天短,天黑得早。

史云忍不住撩开帘子向外面张望,这一看不要紧,把他吓了一跳。

帘子外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了。

史云怔怔一刻,忽然明白了,这不是天黑,是骡车外面被盖上了厚毡布!

下雪了吗?

不可能吧,他们上车的时候还是大晴天呢。

“啊,二老爷,这天怎么说黑就黑下来了。”花三娘险然也发觉了,女人胆子小,她不由自主地拽住了史云的衣袖。

“是啊,不知道是不是下雪了,外面罩上了毡布。”史云心里开始惴惴不安,一个不祥的念头涌上来,他甚至忘了趁机抱住身边的美人儿。

“不会下雪的啊,今天是晴天……哎呀,二老爷,咱们不会是上了贼车吧。”这话一出口,花三娘便被自己吓得花容失色,她双手紧紧抱住史云的胳膊,簌簌发抖。

史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人就是这样,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样想,他还会觉得是自己多疑了,可若是也有人和他想得一样,那么就是板上钉钉,是肯定的事了。

“车把式,停车,快停车!”史云大喊,可是前面的车把式就像是聋了一样,骡车反而比刚才驶得更快了。

他们是怎么上的这辆车的?史云的脑子里乱成一团,对了,就是随手在街上拦的,他们从丰台市里跑出来,随手一拦,街上就有一驾骡车走过来,他们就上了车。

这种骡车到处都是,不可能是在大街上就有贼车吧。

想多了,一定是想多了。

可是心里还是不安啊,对,让他停车,如果停车那就是想多了,如是不停那肯定是贼车了。

史云再一次大喊:“停车,快点停车,在下是朝廷命官,你若是不停车……”

史云的话还没有说完,那驾骡车便硬生生停了下来,史云没有防备,脑袋撞到箱壁上,好在他的胳膊被花三娘牢牢箍住,适时拽了他一把,否则还不知被撞成什么样了。

第七零二章 笔墨

此时佳人就在身侧,犹如受惊的小猫渴求他的保护,可是史云全无软玉温香之感,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被绑票了!

史云倒也听说过绑票的事,但是那些被绑票的人,都是小孩子啊,且,大多还是商户人家的孩子,他可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哪位朝廷命官家的小公子被人绑走的。匪人求财,既不想惹官司也不想出人命,谁会绑个官家公子索要钱财的。

可是史云自己就是朝廷命官,而且他也不是小孩子了。

匪人绑他做甚?是嫌家里的米面吃不完,让他帮着吃吗?

可能是脑海里浮现出太多惨案,也可能是被刚才那一下撞到了头,骡车骤然停下,史云却不喊不叫,呆在了那里。

花三娘可没有二老爷这般镇定,她眼前一黑,便如风中落叶一般飘落地上,纤手松开处,史云的衣袖晃晃荡荡垂了下去。

车帘从外面撩开,一只青筋暴起的大手伸进来,把史云如同小鸡子似的拽了出去。

天色已晚,但却并非伸手不见五指。暮色四合,远处有炊烟袅袅升起。

冷风一吹,史云打个哆嗦,这才清明起来。

这里不是京城,至少不是在城内。

出城了?

是啊,丰台市所在的董家坊离城门只有三四里,坐着骡车出城也就是半炷香的时间。

“这是哪儿?”史云的声音打颤了,两条腿不听使唤地开始发软,至于刚才还卿卿我我的花三娘,这时早就被他抛到脑后了。

没有人理他,史云怔愣一下,这才想起去看拽他出来的人。

和他想像的一样,五大三粗、面目狰狞,满足所有强盗土匪的条件。

史云再向四周看去,没有其他人,只有这个人,就连骡车的辕头那里也是空的。

史云立刻明白了,这人就是刚才的车把式!

天啊,那个时候他们从丰台市里逃出来,根本没有来得及细看,便上了这驾骡车,否则只看面相,他也万万不会上这驾车的。

“你是何人,带本官来此何干?”史云是庶吉士出身,他不是傻子,这个时候也知道,即使他喊哑了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他,来不如平心静气,可是他一开口,却字字透出心里的不安。

“没啥,咱们就是想借史大人笔墨一用。”那人说道。

史云明白了,这人所说的笔墨当然不会是文房四宝中的笔墨,而是他的字,他们要让他写字。

史云是两榜进士,又是庶吉士,在京城里,他虽然称不上学富五车的才子,可是他的墨宝也小有流传,不但翰林院的人认识,他所在的衙门里的人也认识,他的兄长史原更加认识。

史云慌乱地把双手背到身后,就好像这样就能不写似的。

“本官不写,本官不写!”

那人嗤的笑了,走上前去,一把抓起史云藏在身后的两只手,也不知他是用的什么巧劲,史云疼得几乎背过气去,他听到那人在他身后阴测测地说道:“也好,老子把你的这双手给废了,你不但现在不用写,以后也不用写了。”

钻心的疼痛从手上袭来,史云吸着气,还想说两句视死如归的硬气话,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好说好说,我写我写。”

史云回到府里时,已是二更时分,还是那驾骡车,拉着他和吓得花容失色的花三娘一路回来,路上遇到巡城的,车把式伸手要官凭,史云像块木头似的,还是花三娘从他怀里摸出官凭,巡城的挥挥手,放他们离开。

骡车在史府门口停下,花三娘搀扶着史云下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砸开大门,门子披着棉袄出来,嘴里还不干不净地抱怨:“死人了怎么的,大半夜的砸什么门啊。”

待到看清是个漂亮小媳妇时,那门子呆了呆,花三娘指着被自己扶着的史云道:“我在门口看到二老爷,你睡觉不长耳朵吗?二老爷敲门你们都不给开,若不是我使劲砸门,二老爷非要站上一夜不可。”

门子这才看清楚旁边是史云,吓了一跳,伸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亲手扶了史云进去,走了几步,又回头对花三娘道:“大妹子,今儿这事可别说出去啊,回头哥哥好好谢谢你。”

花三娘冲他抛个媚眼:“再说吧。”

说完,她就径自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那门子见史云木木呆呆,更害怕了,哪里还敢问花三娘半夜三更为何会出现在大门口。

史云回到自己的书房,依然呆怔怔地坐着,他的随从已经回来了,这人把主子幽会的地方安排好,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到了丰台市也没有找到人,直到天色黑了,才回到府里,发现史云还是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