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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出阁记(6)+番外

呆呆地躺在硬硌的木板床上,虽然这木料的质地丝毫不差于温婉笙钟爱的红木料,却不是她的菜。热爱睡觉的她,怎会喜欢上这种硬邦邦的寝具嘛。

应该让温婉笙来这里才是明智的选择。

为何选上她?就因为她恰好出了意外,魂魄游离体外?

林槿玺撇撇嘴,翻了个身,目光正对上一张古色古香的梳妆台。斑驳着锈迹的铜镜,几乎照不清对面的影像。这样的镜子,也好意思大剌剌地摆在闺房里。她究竟是跌到哪个旮旯角的落后地区了?

林槿玺翻了个白眼,旋又翻了个身。目光越过一尺高的床板,穿过那扇没有拉上帘子的木棱窗,对上一双清澈喜人的圆眼。

“呀,格格醒了——”正从水房端了一盆温水回来的小丫鬟茉儿惊喜地喊了一声,随即,听见水盆“咣咣”撞到廊柱的声音,林槿玺紧抿嘴,再是两三人踢踢踏踏从远处奔近的脚步声,林槿玺抿了抿唇:自己该不会就是那个”小圆眼”口里的格格吧?

格格?这么难听的名字……啧啧……

…………

“福晋,格格的烧刚退,现下时而清醒时而昏睡也是正常的。容在下给格格开几副调理身子的药方,服上三日,就无大碍了。”惠仁堂的大夫把完林槿玺的脉,又翻了翻她的眼皮,回头对一脸紧张的敏容说道。

“大夫说得是,是我太性急了。”敏容闻言松了口气,朝大夫点点头,转而吩咐随伺的丫鬟夏儿,“送大夫去领诊金,顺道将药取了来。”

“是,福晋。”夏儿接过大夫递上的方子细细叠好收入腰间的荷包后,领着大夫往前院帐房走去。

给林槿玺擦完身子换上干净里衣后,末儿端着铜盆,朝敏容福了福身后也退下了。

屋内只剩下因被丫鬟脱衣擦澡的举动羞得只得闭眼假昧的林槿玺,以及坐在床沿愁眉不展的敏容。

“玺儿,额娘的宝贝,快些好起来……额娘只有你了……只有你了……”敏容哽咽地低叹。

蓦地,一滴滚烫的热泪,滴落至林槿玺的脸颊,令她不由地一记轻颤。缓缓睁眼,正对上敏容泛红的愁眸。

“玺儿,醒了么?别怕,额娘就在你身边……”敏容轻柔地拍着林槿玺的背,似是安抚。

“末儿,端些粥来,格格醒了。”敏容稍扬柔嗓,朝外室候着的丫鬟吩咐道。同时抱起林槿玺坐在她腿上,倚在她怀里。

林槿玺敛下眼角,双手捏着自己的衣角,别扭地移了移身子。

“乖乖,额娘喂你喝完粥再睡。”敏容以为她还想睡,轻柔地哄着她。

“福晋,格格,粥来了。”没一会儿,末儿一手掀开门帘子,一手端着一只大瓷盘,上头搁着一碗白稀粥、一碟切得极碎的小菜。

“来,额娘的小宝贝,睡了三天,肚子饿坏了吧?先喝些粥,晚点额娘在给你做好吃的点心。”敏容接过盛满粥的小汤碗,舀了一小勺,递到林槿玺的嘴巴边,柔笑着示意她张嘴。

自有记忆开始,林槿玺这是第一次被人喂食。

直至喝完整碗稀粥,被动地擦净嘴角,被送回床上躺好……她还在神游天际。

老天,她开始担心未来几年里,她还得接受此前这般被动式的洗浴及进食。

嗷……她好想仰头怒吼一声: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做的“好事”!竟然将她发回了落后的封建文明!格格……福晋……额娘……吼,老天……她该不会是在大清朝吧!

…………

“玺儿……今天有红豆红枣汤哦,甜甜的,玺儿最爱喝的。”

艳阳高照的晌午,林槿玺正惬意地卧在软榻上眯着眼补眠,她那个便宜娘亲——丫鬟口里的福晋,正端着大白瓷盘从厨房迈入院子,给她送亲手做的点心来了。

从她醒后的这七日,银耳红枣汤、红豆红枣汤、芝麻红豆汤……每日换着花样来,她究竟有多气虚贫血呀,需要补这么多的红豆红枣?!

林槿玺暗叹了一声,在敏容的怀抱里坐正,佯装乖乖地品尝起味道不错却品相极差的甜品来。

“味道还好吗?这是额娘熬了一个上午才炖好的哦,喜欢就多吃点。”敏容见林槿玺不声不响地就喝完一汤碗,还道是她饿了,体贴地问道。

这个便宜娘,真的是以她为中心而活呢。

也不知她这个便宜爹是混哪里的,七日来不仅连面都不曾见过,也没听其他人提起过。

换句话说,这所破旧安静的小院子里,除了末儿、夏儿这两名不多话的丫鬟外,就是便宜娘和她。不曾再有其他人登门造访过。当然也就没机会从其他人口里探听到她想要的八卦信息了。

真是天大的差别呀。对比她林槿玺摊在香港医院时,不说她老爸老妈大哥大嫂丢下工作不远千里地赶去香港,即便是与她只存在雇佣关系的应昊与国际小霸主,也每日必到地在加护病房外探问她的情况。

只能说,现在的她,实在太不受宠了。

唉……林槿玺第n次暗叹。

一个遭冷落不受宠的女儿,一个与世无争、心里眼里只有女儿的娘亲,两名安静不多嘴的丫鬟,吼……她啥时候才能将所处的环境打听地一清二楚嘛!

“玺儿,额娘的宝贝玺儿,告诉额娘你在想什么?”轻柔的嗓音打断她的走神。敏容含笑的眼映上林槿玺黑曜石般灵动的双眸。

这个可爱又乖巧的女儿,是她的全部。她可以不在乎老爷的寡断,其他妾室的争宠,却不能没有女儿。女儿,是她这三年来的生活支柱,也是她未来活着的日子里唯一的重心。

只要看着女儿,她就能忘却心底深处的委屈与绝望。原本以为,她可以就这样与女儿相依为命地生存于府邸深处,直至生命终结。

只是,如今开始怀疑,她这样的低调是否错了?若女儿的病再厉害些,若大夫也是个趋炎附势的主儿,玺儿,会否已经离开她飞往极乐?

思及此,敏容哀伤地拥紧怀里的女儿。她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为了脱离内宅的争斗,无欲无求。可女儿是无辜的。这样的低调,只会让日渐长大的女儿,逐日失去老爷的重视,就像之前,病重多日,对方也毫不知情。那么将来,她的婚配会如何……敏容不敢继续深想。

只是紧紧拥着槿玺,低声哽咽。

“额……额娘……”林槿玺尴尬地低唤出声。实在见不得眼前这个貌美如花的女人对着她含笑企盼、转眼又无尽哀伤的模样。她的方宜梅老师就从来不会有这种迷人心魄的娇柔表情。

唉,枉她即将步入三十岁的老灵魂,却要喊眼前这个最大不过二十出头的女人为娘,老天,她好想学方宜梅同志嚎啕大哭啊……

“玺儿……”敏容含笑相对的泪眼让她无力投降。她的吃亏,换得了便宜娘的欢喜。形容女子梨花带雨的美丽泪脸,估计也就如此了。

罢了罢了,她林槿玺就委屈一点,说不定老天爷看在她如此配合的份上,一个法术,让她搁在现代的植物身,能多挺上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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