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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难为(116)

他并没让丫鬟进来伺候她更衣,而是亲手替她着上了罗裳,再披上纱衣,系好衣带后,扶她来到内室。

一如新婚那日的早晨,他让她坐在内室里的靠背椅上,替她备好了漱口水,端着铜盆,蹲在她跟前,看她认真得漱口,接着,又端来一盆干净的温水,替她绞了个湿帕子,替她抹脸擦手。

只是,梳妆打扮一事,他就无能为力了。

“我唤丫头进来。”

阙聿宸扶她坐到梳妆镜前后,看着她一头滑顺的秀发无从着手,只得放弃,叫进了候在外屋的沅玉,来替她梳头上妆。

“小姐,姑爷对您是真的好!”

沅玉待阙聿宸出去了,低低笑着凑到卫嫦耳边道:“风管事今儿早上才说,姑爷早在几日前就已让他着手备礼了,还让他动静小些,别让小姐瞧见了,说是想给小姐一个惊喜。”

惊喜吗?倒还真有。

卫嫦莞尔一笑,双手抚在小腹上,水眸盈盈,望向对面的梳妆镜。镜里投射出同样的笑颜,怎么看怎么都像是陷入爱河的幸福小女人。希望,这一幕能永远定格……

……

女儿女婿登门探亲,做丈人岳母的,自是高兴万分。

不过这一回,季鹤天没召集各房妾室子女,仅他们四人,围坐膳厅的圆桌前。

季鹤天亲自给阙聿宸斟了满满一盅酒,嘴里没说什么,可眼底的纠结,任谁都看得出来,总归是和他新婚不久便要丢下宝贝女儿离家有关。

可毕竟是职责所在,赐婚下来时,也不是没想过这一层,可那会儿见宝贝女儿平白得了这么好一桩姻缘,一心顾着高兴了。直到女儿出嫁,整个季府因此清寂不少,不止秦氏,季鹤天也开始想念女儿在家时的活泼闹猛,特别是得知女婿不日就要启程北上,对女儿的疼惜就更加浓了。

阙聿宸抿了抿唇,举杯与岳父碰了碰:“日后,歌儿怕是要拜托岳父、岳母多加照顾了。”

“这是哪里话!”

季鹤天一口饮下女婿的敬酒,直言道:“她是我们女儿,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周全照顾着的。其他的倒是不怎么担心,就是生产的时候,你……”

“只要北关无战事,我会尽量赶来。”

“那就好!那就好!”季鹤天连连点了几下头,仰头又饮了一杯。

阙聿宸瞥了眼身旁的小妻子,见她原本还在和秦氏低声交谈着,这会儿却低着个头默然不语,心猜必是这个话题引发了她的离愁别绪,当即暗叹了一声,伸手握了握她搁在膝上的手,随后又给她夹了好几筷她平常喜欢吃的菜肴。

无声的举动,落在季鹤天夫妇眼里,令他们会心一笑。

看来,这个人前寡言淡漠的女婿,对女儿还是挺不错的。难怪面临分别,女儿会如此闷闷不乐了。

饭后,趁着翁婿俩还在饭桌上聊天,秦氏将女儿带到里屋,说了些母女俩的体己话,又问及她在夫家的日常生活。

“娘,女儿很好,娘不必担心。倒是娘,三姐姐在宫里深得圣宠,柳姨娘没狐假虎威、对娘颐气指使吧?”

“那倒没有,谅她也不敢!”

秦氏被女儿“狐假虎威”的比喻,逗笑了,捏了捏她柔腻的脸蛋,一脸宠溺地道:“何况,娘也想通了,娘就你一个,你得了好归宿,娘就心满意足了,旁的,娘都放下了。如今,后宅的事,娘都交给了华氏打理,日后若是你爹执意要让柳氏操持,也由她们俩去争吧,娘懒得再去管了。”

“娘能这般想开就好。抓住几个紧要的就成了,底下的,娘又不缺人,让蝶翠姐姐她们多盯着些,横竖出不了左右。”

秦氏听女儿如是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半晌,才幽幽感慨:“娘的宝贝歌儿果真长大了!倒是便宜了阙家……”

卫嫦听了好一阵羞窘,好在这时,门口响起蝶翠等人的请安声,知是膳厅里的翁婿俩聊得差不多了,他来接自己回府了。

102 你若有事,我就改嫁

六月初九,宜出行。

不到寅时,卫嫦的生物钟就醒了。

“醒了?”

阙聿宸喑哑的嗓音,从她的头上方传来,刚要睁眼,额上一热,他印下了一吻。

“昨晚……”

他语气里含着笑,只因刚出口的这两字,瞬间就染红了小妻子的耳颊,“累到你了,身子不要紧吧?要不,再多睡会儿,反正天色也还早。”

这时候才来关心她的身子,他好意思哦!

卫嫦睁开黑亮的杏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惹来他越发愉悦的低笑。

“这里……”

他的大掌,起初还覆在她凸显的小腹上,随着说话的当口,已经一路向下,直来到让她羞窘难当的大腿根,嘴里低哑地说道:“已经清理过了,也抹了药,不适感有没有少些?”

“嗯。”卫嫦轻应了声,却不敢与他眼神对视,别开的视线,无意间触到帐幔顶以作装饰用的八宝香囊,蓦地想起准备良久的送别礼,“呀”地一声,从床上坐起了身。

差点就忘了!

这两日不是上香积寺敬香,就是回娘家探亲,在府里的时候,也多是与他一起陪着婆婆,想争取最后几日的天伦之乐,连带着那个打算让他带去北关睹物思人的小物件,也被她遗忘在了西园书房的书桌抽屉里。

“怎么了?”

见她突然坐起,阙聿宸还道她哪里不舒服呢,眉头一拢,探手抚上了她的额。

“我没事。”

卫嫦哭笑不得,拉下他的胳膊,与他手掌交握,“我只是忘了一件事,幸好这会儿想起来了,要不然……”

“什么事?很要紧?”

“嗯。很要紧。”

攸关日后他会不会想她,你说要不要紧?

不过。这会儿她也没好意思说得这么露骨,只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便打发了他,随即唤来沅珠,让她速跑一趟西园书房,替她将那个重要物件取来。另外,又唤进了沅玉,替她着装起身。

这时,她才注意到他其实早就起来了,身上的衣袍已经是出行服了。不过。此行北上。并非领兵出征。而是回他驻扎北关的营地,因此,他穿的并非将袍,而是一袭绛紫的缎面常服。配以一双玄色的缎面锦靴。乌亮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低调却不失贵气的墨玉发冠之中。

见卫嫦愣愣地盯着自己出神,阙聿宸不解地挑了挑眉。

趁着沅玉进内室替她打点洗漱用具时,他上前一步,在她唇角轻啄了一记,这才扶着她坐到梳妆镜前。

“主子,铁鹰骑已在府外静候,随时可以启程。”风书易清冽的嗓音,在房外响起。

卫嫦察觉到他身子一僵。知是离别的时刻到了,不由心头一颤,眼眶浮上了一层水雾。

他是她来到这里所遇到的第一人。虽然两人初次会面的回忆算不上好,甚至可说是糟糕透顶,可也因此才有她腹中的宝贝。才能有今日的执手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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