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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计(643)

她一身月白色常服端坐在榻上,双手交叠于膝,阖着不能视物的双目,唇线抿的直直的,分毫弧度也没有。

看来这对夫妻的感情,似乎不怎么好。

江樱暗暗思索之际,却听那刚站起身来的男童轻声问道:“你是那位姐姐吗?”

江樱一愣,抬起了头来看向他。

他正站在自己面前,一双圆圆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真是你啊。”他显得有些惊喜,但声音还是极为平缓,丝毫不给人无礼之感。

江樱也认出了他来,微微笑了点头。

这是那个作为质子,一年到头,多数时间都是呆在晋国公府里的小太子。

去年因为那两只丹顶鹤险些丧命的事情,她还记得十分清楚。

见她点头,小太子也露了笑,因为正处于掉牙的阶段,一咧开嘴显得格外滑稽可爱。

“怎么,你这小子之前见过这位孔姑娘不成?”皇帝笑着问道,口气倒与寻常人家的父亲没有太多区别。

“这位姐姐救过我。”小太子仰头看着皇帝,道:“去年儿臣曾经跟父皇说过的,在晋国公府中,儿臣遭丹顶鹤袭击,便是这位姐姐不顾危险护住了儿臣——”

“太子殿下言重了。”将皇帝朝自己看过来,江樱忙地道:“当时民女也遭了那丹顶鹤的袭击,亦是出于自保而已。”

皇帝闻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也未与她多说什么,只跟小太子讲道:“那你日后可要找机会好好报答报答孔小姐才行。”

“儿臣记下了。”

江樱倒莫名松了口气。

她倒真挺不愿意皇帝因此对她一番赏赐褒的,故而方才才急着解释——可没想到的是,她只那么一句话,这位皇帝便听清了她的意思,并且很尊重她的意愿。

“皇上若无其它事情,便请回吧。”

一直在一旁不曾插话的皇后,忽然出声说道。

殷子羽看了她一眼,笑着道:“眼下已到了传午膳的时辰,今日朕便和稚潼留在未央宫里与——”

可他话未说完。便遭皇后打断道:“皇上请回吧。”

小太子殷稚潼悄悄扯了扯他父皇的衣角。

殷子羽沉默了片刻,面上却依然端着亲和的笑意,“那朕便不打搅你待客了,你切记要好生注意着自己的身子。”

皇后没有说话。

“给你母后行礼,咱们回景阳宫罢。”

殷稚潼乖巧地上前,“儿臣告退。”

皇后依然没有说完。

他站起身来,跟着殷子羽转身出了内殿。

临穿过珠帘之前。忽然回头过来。迎上江樱的目光,咧嘴又是一笑。

江樱回以他一笑,他才由殷子羽牵着转身离去。

虽然皇帝和小太子忽然造访让这位貌若天仙的皇后娘娘扫兴不少。但在接下来的午膳中,她待江樱却还是那副温和亲近的模样。

江樱猜测她与皇帝之间应是有什么隔阂。

但这种皇室秘辛,却不是她能打听的,故而并未真正地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午膳后。皇后又留她说了会儿话。

直到江樱开口称回去还有事情要做,她才依依不舍地让莘儿送了江樱出宫。

临走前。又同上次一样,让云璃提了不少江樱爱吃的点心回去。

江樱走后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宸妃便带着宫女来了未央宫。

“姐姐这回该安心了吧?”她踏进内间,笑着问道。

皇后微微抿着唇角。眉间神色似笑非笑。

……

晋国公府里,近来平静的有些过了头。

之前终日大吵大闹的大公子在挨了世子爷两巴掌之后,便没再闹过了。按时吃药,按时吃饭。安静的让人甚至有些不习惯。

老太爷自打从那日之后,便不曾出过上房。

世子爷不知在忙些什么,呆在府里的时间越来越少。

于是府中上下,几乎都是二夫人一个人在打理着。

只有意兰阁那边,表姑娘似乎比之前有精神了些,时不时地会出门走一走,也经常会去二夫人院中‘说说话’——只是次次谈话,都避不开要离开晋家的请求。

二夫人什么话都劝了,却也打消不了她的心思,只能一日日的拖延着,不肯就此松口。同时,暗下交待了心腹嬷嬷开始留意起了如今各姓士族中,还有哪些与谢佳柔相配的公子。

而近来府里最招眼的莫过于二公子了。

前些日子在西北打了胜仗,收服了蛮夷,如今又与孔家小姐订了亲,成了孔先生的孙女婿,在众人眼中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甚至有不少人暗下觉得,这位庶出二公子的势头,已隐隐要有了盖过大公子的趋势。

纵然晋觅双腿残疾的事情并未公开,但府中上下谁不知道大公子因为腿伤而终日不出房门。

总觉得府中的局势,怕是要变了……

“老爷,您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晋擎云的书房里,大管家亲自捧了一摞册子到书案前。

“放下吧。”晋擎云并未有急着翻看。

这些日子他虽然一步也未有离开过上房,但并不代表他什么动作都没有——近来他将手下的各处权力‘清洗’了一遍之后,重新规整过,大大地加强了控制,严密的一只苍蝇也钻不进去。

近些年来,他终归还是疏忽了些。

不知不觉间,许多他自认为足够坚固的存在,竟有了那么多的漏洞,而最早借着这些漏洞谋私的人,却不是晋起。

他倒没有想到,自己那个看似平庸无能的儿子,在自己背后做的手脚,竟比他所能想到的还要多得多。

由此看来,晋起此举并非是全无益处的。

至少让他看清了以往不曾意识到的真相!

晋擎云收紧着拳头,心下惊怒交加。

不须去看,府里的这些事情,定也能查得出他插手的不少痕迹——原来这些年来,他的儿子对于他所给予的这些东西,一直觉得不够甚至是不屑,所以便要在他背后,自己动手来取了。

那么他倒要看看,他究竟是已经插手到什么地步了!

晋擎云刚欲翻开册子,脑海中却倏地闪过一个念头来。

他忽然想起了当年晋觅的亲生母亲具氏的死因。

外人只当她是缠/绵病榻而故,但府中一些有些地位的老人儿却都知道是另有隐情。

具氏是晋老夫人的亲侄女,晋老夫人表面看似很疼爱这个儿媳,故而在其嫁入晋家产下晋觅这个‘嫡长子’之后,便将晋家的一应中馈交由了她来打理——可府中中馈她经手之后,却是出了场大乱子。

短短尚且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竟平白无故地陆续流出了近三百万两银子。

这对于晋家来说虽然不至于动摇根基,但也绝非一笔小数目了。

也正因如此,纸包不住火,具氏方露出了马脚来。

追问起这一大笔钱财的去向来,她却大呼其冤,一口咬定自己毫不知情。

当时的具家正处于风雨飘摇之态,纵然具氏不肯承认,但众人却仍一致猜测她应是暗下挪用、甚至是盗窃了这笔巨银来接济了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