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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计(256)

“萍娘。”梁平浑不在意庄氏的眼神,依旧笑着唤了她一声,而后饶有兴致地问:“换做是你,这人忽然走了,你会怎么做?”

庄氏微微一怔之后,陈年往事呈现于脑海之中,顿时便烧红了一张脸。

“我哪里知道怎么做!”庄氏狠狠剜了梁平一眼,便转了身大步离去,大有恼羞成怒之势。

留下了梁平一人在原处爽朗的笑。

时间仿佛忽然被拉回了十六年前。

肃城八月,城外十里桂花飘香。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

少年人坐在马车中捧了卷书,摇头晃脑的吟诵着。

马车忽而一顿,马儿嘶鸣,车厢内一阵剧烈的晃动,少年手中的诗书都险些横飞了出去。

“群叔,怎么了?”少年人眉眼中隐隐透出一种清正之气,一把撩开了车帘问。

车夫脸色为难,磕磕巴巴地答道:“少爷,是、是庄家的二姑娘……”

少年人错愕的举目望去,只见车前赫然站在一名翠衫少女,四方脸少了几分女子的柔和,却有一种别样的英姿飒爽,她叉腰拦在车前,见他探出头来,便立即伸出了一只手来直指着少年人,愤然道:“梁平,亏我以为你勉强是条汉子,却这样一声不响说走就走,你拿我庄云萍当什么了!”

少年人哭笑不得。

这姑娘自打从将他从受惊的马匹上救下之后,虽拒了他的谢酬,却总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身边。

枉费他读了十多年的书,却猜不透半分女儿心。

但碍于对方是救命恩人,只得解释道:“姑娘,梁某离城是为参加秋闱,试罢便返家。”

“秋闱……当真?”少女眉眼一动,半信半疑。

少年人愣了愣,而后伸出右手三指朝天,“指天为誓。”

“那何时试完?”

“约莫半月之后……”

“那好,且等你半月,若半月之后还不见你回来,我便去贡院找你!”

少年诚惶诚恐,“不敢,不敢……”

“量你也不敢!”翠衫女子这才将手放下,继而满意的扬唇一笑,皓齿朱唇,却偏生恣意洒脱。

不作防之下,少年人忽被这抹笑恍住了心神。

而这一恍,至今便是十六年之久。

……

五日之后,正月初六。

“我说你至于么,不就一个男人——”

一江春后院儿石桌旁,梁文青将剥好的一把松子儿递到江樱跟前,皱着眉说道,“还寻死觅活的,你就这点儿出息不成?”

江樱一手托腮,一手接过松子儿,有一颗没一颗的吃着,也不同梁文青多作解释。

昨夜她睡不着觉,于是忽发奇想——说白了就是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将房间里里外外打扫擦拭了一遍还不满意,最后干脆去了空间菜园里将白宵的小被子等物给收拾了出来。

彼时白宵躺在上头睡的正香,见江樱忽来抢夺,起初也尝试过垂死挣扎不肯屈就,可碍于一餐饭的巨大威胁,只得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小被子被江樱无情带走。

江樱来到井边,提了水正打算大肆清洗一番之时,忽听得一声惊呼。

——“樱姐儿,你,你这是干什么,你这傻孩子可别想不开啊!”庄氏振声高呼道,半夜肚子疼起来如厕的惺忪感顿时被吓得无影无踪。

那一刻,看着庄氏的眼神,江樱便知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不,她好说歹说庄氏也不肯信,第二天便指派了一个梁文青贴身看着她,以防万一。

“你说你也是的,之前为了那方家少爷跑去上吊,这回又为了一个晋起半夜投井……”梁文青啧啧地摇着头,“回回这自尽的法子,倒也挺层出不穷的啊。”

江樱也不知有没有在听,只垂眸吃着松子儿。

一副蔫了吧唧的模样,倒也真像是会半夜妄图投井自尽的人。

梁文青斜睨了她一眼,遂也不再多说,百无聊赖地继续剥着松子。

“樱樱姐姐!”

甜软的稚童喊声隐隐传来。

江樱侧着脑袋看过去,只见阿芙小跑着过来,肥嘟嘟的右手里还握举着一棕黄色的牛皮信封。

“刚刚有人送来的信,是给樱樱姐姐你的。还说是从连城送来的呢……”阿芙乖巧地将信封递到江樱眼前。

一听连城二字,江樱眼中立即有了神采。

肯定是晋大哥!

梁文青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翻了个白眼说道:“别做梦了,肃州到连城少说也要二十日,今个儿才初六,他晋起就是日夜兼程顶多也只走了一小半不到,人都还没到连城,如何能从连城给你寄信过来?”

江樱顿觉一盆冰水自头顶浇了下来。

然而信封已被拆开,也没有不看的道理,只有强忍着心底的失落之情,将折成四方形的信纸摊开了来。

“哥哥……?你哪里来的哥哥?”

本只是随便拿眼一扫,在看清了信纸上头的称呼和署名之后,梁文青意外之极地出声问道。

江樱也傻住了。L

☆、207:满血复活

这信上的署名,还真是原主那位离家出走近三年都没有音讯的兄长,江浪。

说句不好听的,江樱都快忘了有这么一个人了。

毕竟这么久以来,也没听到过什么消息,人是生还是死亦无从得知,且她内里又并非真正的江樱,长此以往,便没再将此事搁在心上。

故现在这人冷不防的冒出来,实在叫江樱好吃了一惊。

看信上的内容,江樱大概得知了江浪为何三年未有归家的原委。

只是,这原委实在是令人……颇为汗颜。

信上说,由于当初江老爹逼迫他娶隔壁老王家的女儿,他十分不乐意,为防事情真的发展到无法挽回的那一步,他唯有离家出走,远离事非中心——他的初衷本只是为了避一避风头,待双方都冷静下来,便回家向父亲负荆请罪。

可谁知一出了连城,再过三五城池,他便……迷了路。

再加上彼时判王殷郢正四处强抓壮丁,他稀里糊涂之下也不知怎么一回事就被编进了军营中,又因机缘巧合之下露了两手家传厨艺,便被塞进了军营的后勤部队中,做了一名……厨子。

而因表现的还不错,不到一年便被‘擢升’为了厨房管事,统管后厨大小事宜。

江樱脸色怪异地读完这句话。

这字里行间隐隐透露出的一股自豪之意是怎么一回事……

接下来一番沾沾自得的话且不多提,又见后头写着,经过他长达三年的精心培养,总算培养出了一位合格的接班人来,自己则是谎称得了肺痨。以此为由提出了告老还乡。

没错,告老还乡。

江樱看到这四个字之时捏着信纸的手不禁僵硬了一下。

一位刚满十九岁的少年,硬生生将告老还乡四字安到自己的头上,究竟是教育程度低至了无法想象的地步,还是说精神层面隐约出现了差池?